李怀肃半个身子浸在温泉中,却觉寒凉刺骨。
他张了张嘴,还不及说话。
只见云媞双手提起裙摆,向上,再向上。
露出一段粉雕玉砌似得小腿,白皙得能看得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她小巧圆润的脚趾珍珠似得,不安地在原地左右踮了踮,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似得,一步步向着李怀肃走来。
“哗啦——”
极轻极轻的水声。
李怀肃怔怔看着云媞下了水,洁白的裙摆,浮在水面上,花朵般盛开。
他胸腔里就像有个人在擂鼓,一下下地震动着他全身的筋骨、血液,齐齐往上涌着。
眼中除了云媞,什么都瞧不见了。
只见女孩入得水中,一双小手在胸口攥得紧紧的,单薄的肩膀不自觉地向上端着,身子全无泡温泉那种筋骨舒展的感觉,反倒是每往前走一步,都更紧绷一些。
可她还是慢慢地,一步步地朝李怀肃走着。
云媞眼中,带着孩子似得惊怕,边走边轻声道:“世子哥哥,痴儿不敢迟来,再也不敢了。世子哥哥,你别打我,也别、别……不要我。”
说着,她整个身子,软软地贴上李怀肃身子。
迟疑片刻,又咬着嘴唇,把小脸贴上他胸膛。
“嗯……”
无意中,碰到李怀肃胸前一处刚刚结痂,还未好全的伤口。冷不防的一阵刺痛,让李怀肃轻哼出声。
云媞像被吓到了一半,身子僵了僵,“世子哥哥,痴儿不是故意碰疼你,你别生痴儿的气……”
李怀肃只觉口中发涩,对着云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没听得男人答复。
云媞看起来更加的不安,她眼圈全红了,终是一咬牙,自李怀肃身前后退了一步,“世子哥哥,你、你罚我吧——”
李怀肃眼睛猛地瞪大。
之间云媞双手,摸索着解开寝袍的系带,向两边拉去。
眼看着身上薄如蝉翼的一件寝袍,就要被脱下……
“够了!”
李怀肃上前,一把把云媞揽入怀中。
他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额头,慢慢慢慢贴上自己的胸膛。
李怀肃只觉自己体内,奔涌着岩浆一般的,怒火。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一样,想杀了傅轻筹,杀了所有,伤害过云媞的人。
此时此刻,他只想用力,把云媞揉入骨血。
他视她为这世上最宝贝的珍宝,视她为梦想。
他不想,也不能骗自己,他想要她,很想很想。
云媞的身子,软软地依偎在李怀肃怀里。她甚至伸出一双小手,攀上男人的窄腰,指尖不自觉地在他的肌肤上摸索着。
“世子哥哥是不是又要惩罚痴儿了?”
明明是委屈至极的一句话,却因带着微微沙哑的泣音,听在李怀肃耳中,有了旁的意味。
他想要她……
天知道他想了多久……
下一刻。
李怀肃手绕到云媞后颈,举起,干脆利落地劈下。
云媞一声闷哼,双眼紧闭着倒在了李怀肃怀里。
这一次,他把她更紧地抱在怀里。
“云媞,等我……我一定治好你的病。”
半个时候后,李怀肃卧房。
连夜被召来的女医者冷枫,从云媞手腕上收回了手指,对着李怀肃摇了摇头,“属下无能。昨夜明明已为牧大小姐施过针了,原想着能压住这不寐之症几日,没想到,才过了一日,便又复发……”
冷枫叹了口气,“往后,若是日日都这样,可怎生是好?”
昨夜,云媞也是这般,赤着脚,幽灵一样在太子私宅里乱走。宅里乱了大半夜,才总算找到了她。
当时,气不过的婉婷立时便要冲上去质问,被冷枫一把拉住,“这不寐之人病发时,最忌惊吓。婉婷姑娘还是离远些,省得冲撞了,可就再救不回来了。”
故这宅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云媞有病,时不时就会变回曾经那个痴儿。
唯独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因冷枫说这病也忌讳叫病人自己知道,不然恐怕会受到刺激,加重病情。
李怀肃三令五申,决不许把这事透露给云媞,连她身边那个小丫鬟都不许叫知道。婉婷虽忿忿的,也只能忍住。
可昨夜,冷枫明明给云媞施了针,谁想到,竟全然没用,连这不寐之症状,一日都压制不住。
李怀肃咳了两声,眉心皱纹更深,“当真就没有旁的法子?”
“属下不才,还未想到好的医治之法。”冷枫也皱眉,“医书上载,这病寻常发作得并不频繁,除非是病人受了极大刺激,大悲大喜大惊,都易触发。”
她看了看床榻上陷入昏迷还紧皱眉头的云媞,“想是这次,牧大小姐被惊到了,始终不曾安心,才连续发病。或许,日后养养,心胸开阔,便能好了。”
李怀肃修长有力的指尖,按住胸口,指尖灌注了力道,止住咳嗽。
他眉宇间,几分黯然一闪而过。
原来,白日里,她说她信他……是假的。
她定是不信他,才不得安心。
所以,她说要做他的外室,是不是……也是违心的?
见李怀肃因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
冷枫出言阻止:“殿下,牧大小姐这病虽难治,可到底不是要命的病。您总也要顾着您的身子,昨夜折腾了半夜,今日刚从温泉里出来,又执意冷水沐浴,殿下可知您的咳疾最怕这冷热交煎,落了病根,怕以后更难治了……”
“孤无事。”李怀肃抬手,阻住冷枫的话,“你先好好想想,怎么救她。”
冷枫面上僵滞了瞬间,也只能敛眉低头,“是,属下知道。”
叫来婉婷,给云媞拾掇好,又送她回了自己卧房,李怀肃方才歇下。
第二日。
云媞醒来,只觉后脑有些隐隐作痛。
可能是在公主府那一日落在的旧伤,还未好全。云媞伸手揉了揉,知道自己现在在这太子私宅里,是个没名没分又见不得光的客人,她没想着叫大夫。
只在来福帮她梳头时,叫她梳子绕开了后脑,把头发都在头顶盘了个朝云髻。
刚梳好头,婉婷便来了。
她昨夜也跟着折腾了半宿不说,还因本就是她值夜,却因打瞌睡没看住云媞,挨了好一顿说。
今日自然气儿不顺。
婉婷把小厨房里给云媞特意做的药膳在桌上摆开,鼻间冷哼,“大小姐昨夜倒是好睡。”
想起冷枫的话……
婉婷眸间突地闪过一抹恶意的亮光,“大小姐,你昨夜睡着,可有做什么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