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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是江淮安。

此人天赋异禀,是真正的状元之才。

前世的宋晏,就是得到了他的指点,才考上状元的。

江淮安与宋晏年龄相仿,但他是真正的旷世奇才,不仅书读得好,他那一手丹青,后面更是万金难求。

当然,那是他中状元之后的事了。

眼下的他,连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

如果说宋晏是家境贫寒,那江淮安就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他是家中独子,年幼丧父,靠着母亲做绣活养家。

到上京赶考之前,母亲因病去世。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考取功名。

江淮安变卖了家里的房产,说是房产,也不过就是一处草屋罢。

他带着仅有的微薄盘缠,一路来到了上京。

但江淮安没有想到,上京的物价竟然这么贵。

哪怕他省吃俭用,没几日他身上的银子就花完了。

他被客栈赶了出来,开始露宿街头。

住的地方可以将就,但没饭吃是真的不行。

书坊的老板是个好心人,让他帮忙抄录一些书,换几个铜钱可以维持温饱。

江淮安自己不舍得花,将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给了一对乞丐母子。

可把书坊的老板气坏了, 骂他有情有义,就是没有脑子。

科举在即,买诗集的人少了。也就不需要抄书的,江淮安失去了唯一的生计。

前世,温宁就知道,这江淮安乃是真正的君子。

上辈子她不过是在他昏倒的时候,扶起他给了两个馒头。

他就一直记在心上。

后来,那一次科举,宋晏名落孙山,江淮安高中状元。

江淮安带着银子来感谢她。

温宁知道,江淮安刚入官场,需要打点的银子也不少。

于是,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温宁知道,自家丈夫并非状元之才。但作为妻子,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人头地。

于是,她请求江淮安能否指点宋晏一二。

江淮安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温宁救了江淮安的命,又不收他的银子。

让他帮忙指点宋晏,江淮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为了让宋晏能够安心读书,江淮安让他每日抽出几个时辰去他府上读书。

江淮安自己读书的时候,极为刻苦,对宋晏自然也不会放松。

那段日子,宋晏虽然佩服江淮安的才华,但私下里也经常跟温宁抱怨,说江淮安是个怪人,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

温宁知道,江淮安并不是怪人。

相反, 他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人。

对朋友正直,对自己苛刻。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子。

可惜的是,上辈子江淮安为了自己,毫不藏私,教了宋晏几年,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教给他。

结果宋晏高中状元之后,到处同别人说江淮安的坏话。

温宁一直觉得愧对江淮安,如今重生了,见到江淮安受苦,她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此刻的江淮安,自从把银子给了那对乞丐母子,他已经两三日没有吃饭,光靠喝水充饥。

此时的他饥肠辘辘,脚步虚浮,书坊老板拒绝他之后,他也没有多做纠缠。

江淮安刚出了书坊的门,被烈日一晒,整个人径直地倒在街上,昏了过去。

温宁见状,连忙让车夫扶起他,将他送到了附近的医馆。

江淮安没什么大事,就是没有休息好,又饿得狠,才会晕倒。

医馆的大夫给他施了针,连药都不用开。

让温宁将人带回去,给点吃的就好。

温宁让小桃把马车内的糕点拿了出来,这是兰亭居刚出炉的桂花糕。

本来是要给沈舟带的。

上次温宁看他,好像挺喜欢吃来着。

但事急从权,温宁将糕点给了江淮安。

一开始江淮安还有些抗拒,婉拒道:“多谢夫人美意,但贫者不食嗟来之食。”

得,又整这死出。

温宁笑了笑:“公子是读书人,不知道可否听过一句话,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江淮沉默着,温宁并不介意继续说道。

“出门在外,谁没有遇难处的时候,我今日帮你,何尝不是在帮以后的自己。”

江淮安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想不到夫人一介闺阁女子,竟有如此胸怀气度,是淮安狭隘了。”

温宁见他终于松了口,浅笑道:“那糕点,可以吃了吗?”

江淮安抬眼,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姝色明媚,容貌无双。如云的秀发盘了妇人的发髻,想来是上京哪家权贵的小夫人,一时贪玩跑出来外面,见他落魄,好心救了他。

江淮安有心想问一下恩人的名字,又怕给她惹来麻烦。

就在他沉默吃着糕点的时候,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温宁抬头,眼前摇着扇子,一身白衣,眉眼处尽显风流的男子,不正是沈舟的好友,周子琅?

温宁看着周子琅另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甚是滑稽。

好吧!除了风流以外,他可能还有点风湿。

周子琅夸张地说道:“温宁妹妹,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温宁看了一眼周子琅,乖巧的叫了句:“子琅哥哥好。”

周子琅听到这一声哥哥,差点没乐坏。

沈舟太小气了,不过就是上次在温宁妹妹面前说了他两句坏话。

他就不肯将人再带出来了。

没想到,他早晨起来摔断了腿,痛得他呲牙咧嘴,让小厮送他过来自家医馆问诊,居然碰到温宁妹妹。

果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周子琅高兴地说道:“温宁妹妹,相请不如偶遇,哥哥请你去吃顿好的。”

温宁看了一眼他绑着夹板的脚,连路都走不稳,还请客,亏他说得出来。

江淮安从周子琅出现的那一刻,神情有些戒备,他知道上京有些权贵人家,仗着家里有钱,经常干出些强抢民女的事。

江淮安知道,自己手无寸铁。若真打起来,第一件事瞄准这人的断腿打,趁他病,要他命。

让他轻浮小姑娘来着?

就在江淮安盘算的时候,医馆又进来了一个人。

一袭墨色的长衫,长身玉立,身形高大挺拔,步子沉稳有力,眉眼清冷张扬,薄唇紧抿,看不出喜怒。

此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江淮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如何从这高大的男人手下,保护好自己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