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东宫寝殿。
裴玄正处理完公事,沐浴后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一股水雾寒风迎面吹来,裴玄心头一惊,右手抽出腰间佩戴的匕首,刺客两字差点没喊出来。
他警惕地防备着:“什么人?”
“是我。”一道熟悉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中淡淡响起,那嗓音听起来还有些颓废。
“阿舟?”裴玄松了口气,腰间的匕首又按了回去。
“大晚上不睡觉,你跑来我这干嘛?”
“起来,陪我喝酒。”沈舟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敢当他面踢他的,普天之下也就沈舟这混不吝了。
裴玄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自己晚上不喜欢留人伺候,要不传了出去,他太子的威严何在?
“不喝,我要睡觉。”
裴玄不想理会他,翻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觉。
没想到沈舟径直走到他的书桌旁边,轻车熟路地掏出了裴玄珍藏的美酒,猛地灌了一大口。
裴玄这会儿睡不着了,从床上跳了起来。
“住口。”裴玄连忙制止道:“好汉手下留情,这酒是番外进贡,全宸朝仅有这一瓶,我要留着大婚喝的。”
他的酒啊!!!
沈舟没有理会他,只一劲儿地灌酒,裴玄终于忍无可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盯着瓶口检查了一下。
还好,没完。
他抬眼刚想说话,看到沈舟颓废的样子,愣住了。
上次见到他这样子,还是在沈大将军出事的时候。
怎么,这是家里出了事?
裴玄不敢怠慢,坐在他旁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
“阿舟,你怎么了?”
沈舟没有开口,转身从暗格里又掏出另外一瓶酒,猛的灌了一大口。
“哎,那是我准备儿子的满月酒……”
裴玄看了一眼沈舟通红得吓人的眼眸,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裴玄咬了咬牙,“好吧,你想喝就喝吧!”
他不是心疼酒,他只是担心沈舟的身体。
真的。
“她不要我了。”沈舟不言则已,一言惊人。
“谁?”这人说一半留一半的,听得裴玄抓心挠肺的:“弟妹不要你了?”
裴玄试探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因为你不肯接手卫甲军?”
沈舟摇了摇头:“她说无论我怎么决定,都是她心中的英雄,她还亲了我。”
裴玄:“……”
敢情大晚上的,这沈舟是来杀狗来了。
他没好气地吐槽:“那不就得了,这时候你不好好陪着弟妹,跑我这来干嘛?吓死我好继承我那些未批阅的奏章吗?”
“但我惹她生气了。”沈舟垂下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说我不要。”
“什么玩意儿?”裴玄愣住,是不是他太久没谈恋爱了,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弟妹吗?”
裴玄想不通沈舟为什么要拒绝温宁?
拒绝之后又垂头丧气,到他这里来祸害他的酒。
他的酒,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我只是觉得患得患失,我怕她不是真心爱我的,我怕失去她。”
裴玄第一次在沈舟脸上看到了迷茫和困惑,他认识沈舟以来,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好似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裴玄听完沈舟的话,难得地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所以,你觉得弟妹对你是对丈夫的顺从,而不是真心爱你,所以你把人推开,弟妹生气把你赶了出来?”
沈舟听完裴玄的分析,头垂得更低了,整个人更丧了。
裴玄没忍住骂了句:“真该啊!要我说,就是弟妹性子太好,惯得你!”
沈舟垂下眸子,果然是他无理取闹,可是他只是想温宁喜欢自己。
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
怎么就那么难?
裴玄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取笑他,反而劝他道。
“要我说,弟妹未必是不爱你,你想,她从小就是庶出,做事谨慎小心惯了,哪怕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像你一样,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可能比较……内敛?”
沈舟听到这里,醍醐灌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握着裴玄的肩膀。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阿宁她心里有我?”
裴玄没好气地扯开他的手,温宁心里有你没你,他怎么会知道?
他又不是温宁。
不过,裴玄看了一眼地上的空酒瓶,昧着良心说道。
“自然是真的,你想啊!她若心里没你,怎么会主动亲你?”
沈舟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他突然觉得,裴玄看问题的眼光真准,难怪能坐上东宫太子的位置。
他突然想到自己做的蠢事,懊恼道:“可我推开她了,我走的时候,她很生气。”
裴玄继续忽悠道:“这确实是你不对,不过也没事,你这张脸是白长的吗?你往她面前一站,对她笑一笑,她看到你这张脸,什么气都消了。”
沈舟不信裴玄的鬼话,转头又去拿酒。
裴玄抢先一步,按住沈舟的手,急切地提醒他。
“阿舟,你听我的,色诱,准没错!”
沈舟愣住了,说话都有些困难:“色……你疯了!”
裴玄耐心地同他解释道:“阿舟,方法听起来是不体面些,但有用啊!我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我从小看嫔妃争宠长大的,那些妃子每次惹父皇生气,都会来这一招,百试百灵。”
“阿舟,你信我,感情都是睡出来的!”
“色诱,准没错!!!”
沈舟有些为难道:“但是,我怕弄巧成拙,又惹她不开心。”
裴玄看了他一眼,心知这沈舟是彻底沦陷了,如今这语气像极了失宠的怨妇。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献计道:“装醉,露腹肌。”
装醉?这似乎是个办法。
沈舟忽略裴玄后面的话,故意露腹肌什么的,他才不要呢!
万一夫人嫌他轻薄怎么办?
但,若是阿宁坚持要看,他也可以给她看。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
沈舟沉默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裴玄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才放下手里的酒壶,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裴玄的书柜,顺手拿走了裴玄好不容易藏好的,说要留着大婚喝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