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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之时,阿福出去打听回来后,告诉江春晓,说是那位薛神医在金吾卫去保和堂抓他问话之前,就畏罪自杀了。

而他的小孙女,却下落不明。

仵作和张五他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薛神医的身上。

说是他之前找到他们,让他们配合演出这样的一出戏,就是为了讹更多的银子。

他们一时财迷心窍,就同意了。

算是彻底把贺涟给摘得干干净净。

金吾卫让人暗中查访后发现,张五和仵作他们几人的家人里,竟都有在贺府中做事的。

或是在主家,或是在庄子里。

卫韶自然明白,这些人,就算是把自己命搭上,也不会供出贺涟了。

因为,他们不敢啊。

至亲之人的命,捏在那个禽兽的手里,他们怎么敢背叛他呢!

至此,除了涂老六和香兰贩卖无辜少女的罪,按大雁律法能够对他们判斩刑之外,其他几人,只能轻判。

以构陷污蔑,藐视公堂等数罪并罚,分别判处流放或是几年的刑罚。

不过那都是后话,金吾卫只负责审,最后的论罪,还是要交给刑部去负责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桩案子算是真相大白了。

虽然幕后真正的指使者贺涟没被供出来,但他从前最得力的一个狗腿子,涂老六,也是折了!

也不算一点收获没有。

不过就是可惜了薛神医,做了一辈子好郎中,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下场。

*

大雁朝堂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从楚王遇刺到今日,已经过去数日。

可刺杀楚王的杀手,竟然还没有被抓住。

之前卫韶接到密信带人离城追逃犯,金吾卫其他人都和六扇门一起继续捉拿刺客。

可是,至今,依旧杳无音讯。

“我大雁两个最厉害的衙门联手,这么久,都没找到那刺客!

那刺客难不成,是化成飞虫,飞走了不成?!“

小皇帝年纪不大,龙威不小。

雁景帝李云基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之下的珠帘,随着少年之动怒而晃动,龙颜虽稚嫩,却透着厉色。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忽然,御史中丞何岩手持笏板,躬身向前,道:

“启禀皇上,以臣之见,这刺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有人包庇和保护,所以才会一直没有落网呢?

六扇门素来办案神速,区区一个刺客,不该擒不到啊!”

“咳咳……”

文丞相轻咳,心道,何大人啊,你就差直接报国舅大人的名字了。

六扇门办案神速,那意思,金吾卫都是废物啊!?

被人当众明着点名的国舅大人,倒是情绪非常稳定。

卫韶脊背挺直,站在一众大臣的最前面,穿着一身墨蓝色的朝服,身前绣吉祥八达晕纹宽袖大袍。

他抄手而立,俊脸之上一派的云淡风轻之色。

将何岩的话,完全视为了耳旁风。

可,不光何岩,素来喜欢在台面上针对卫韶的闽丞相,也开了口。

“皇上,老臣认为,何大人的话,言之有理。

也许,真的有人,在暗中帮助那刺客逃亡,也未尝可知。“

闽丞相平时就和卫韶不对付。

有事没事就爱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永都城兆尹钱成功,昨日一下堂,就直接跑到他恩师闽丞相家去哭诉了。

这样一来,闽丞相就更针对卫韶了。

“皇上,刺客之事,尚许从长计议。

老臣建议,可以抽调骠骑大将军孔武所率领的城防军,协助六扇门和金吾卫一起追查。

但是,老臣还有另外一事,要参国舅卫大人一本。“

景帝龙眉挑动,慢声开口:“哦?闽爱卿要参卫国舅,何事啊?”

皇上金口相问,闽丞相也不含糊,竟直接开口。

他当着百官的面,斥卫韶藐视公堂,身为金吾卫大将军,知法犯法,擅自扰乱公堂,煽动百姓。

闽丞相把喜乐园毒死人的案子,给小皇帝学了一遍,他避重就轻的把所有的事,都推在了死无对证的薛神医头上。

将一桩居心叵测,官商勾结的栽赃案,给说成了一桩因利而起的贪心案。

他还特意强调,身为兆尹的钱成功,就是个被人利用的无辜之人。

说他已经痛定思痛的反省自己失察和御下不严之罪,等候皇上降罪。

反而手握大权的卫国舅,倒成了为博红颜一笑,直接带人闯进公堂,擅自扰乱公堂的人。

“皇上,老臣认为,既然卫国舅早就查到了真相,理应与钱大人私下沟通。

再由兆府之人,对那些嫌疑犯进行审讯。

如此,方能查明案件真相的同时,又保住了官府的颜面。

着实不该做出这样,哎……

还有,老臣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卫大人和那位江老板的私事。

许是,卫大人救人心切。

可,公堂兆府,岂允儿戏啊!

那烽火戏诸侯的惨痛教训,国舅大人,想必定然也是知道的啊!

先皇将我大雁的社稷和皇上都托付给你,你却要如此行事?

实属不该啊!

皇上,请明鉴!“

卫韶冷笑,钱成功那个狗官,倒是挺会倒打一耙啊!

昨日还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表示知错。

随后就跑到他恩师跟前,去颠倒是非黑白!

当然,这是非黑白,究竟是他那猪脑子想出来的,还是眼前这位闽丞相想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景帝听后,龙眸在卫韶和闽丞相之间来回扫过。

他突然笑道:“闽爱卿是说,朕的舅舅,昨日扰乱兆府的公堂,竟是因为心急于救下一名江姓女子?

卫大人,闽爱卿说的可是真的啊?“

这位小皇帝的语气,竟是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更向着哪一位大臣一些。

怒气没有,倒是有几分玩笑之气。

可,那眼神,却又明显带着几分严厉。

文丞相眯眼沉气,心道,这位年纪小小的新皇,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那些人为了保住家人的命,是不会开口了。

毕竟,薛神医的死,就是死无对证。

卫韶心道,看来,钱成功那个蠢货,倒是真幸运,躲过了这一劫。

他弯唇一笑,冲着景帝俯身道:

“启禀皇上,此事,臣确实有做的不妥之处。

但,也是事出有因。

那位涉案女子,确实姓江,也的确——是对臣很重要的人。

所以,事急从权。

若是臣不及时出手,怕是钱大人,就要屈打成招了。

我大雁立国以来,历代君王都主张,对任何百姓,万不可屈打成招,呵厉威逼。

臣,也是不想钱大人会错的太深。

毕竟,他可是闽丞相悉心栽培出来的学生。

还要助力闽丞相,为皇上和大雁分忧呢!

所以,臣才想着,应该在危急时刻,拉住钱大人,悬崖勒马,以免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卫韶的一番话,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说完之后,他眸色如山的看向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