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忘羡两人已经收拾妥当。当魏无羡换好提前准备好的礼服,蓝忘机双目再也舍不得移开。
那人本就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微翘,五官线条流畅而精致。如今在一身纯白宽袖礼服包裹下,俊朗之中又带着几分不羁。高挑的身姿一举一动,气度自生。而那人微扬的唇角噙着的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却是让他浑身散发的贵公子气息莫名多了一丝摄人的邪魅。
虽然两人大婚时候魏无羡也曾穿过纯白的礼服,可是如今再次素衣褁身,却是意义非凡,更是魅力十足。尤其是发髻上红的耀眼的珊瑚玉冠,当真是极美!
“蓝湛——”被那个人久久凝视,难得的老祖竟然有些扭捏,拉长的语音,莫名的甜腻腻:“有什么好看的,披麻戴孝!我不要穿!”
“魏婴,莫要胡闹,虽然省去了所有的仪式,但是依然不可轻慢。”蓝忘机轻轻撩了一下魏无羡额前的一缕发丝,嗔怪的语气满满的宠溺。
因为知道魏无羡不喜欢约束,而且当日在金麟台也完成了所有流程,所以蓝忘机省去了所有的繁文缛节,直接开始清谈会主题。
魏无羡虽然也知今日自是不能随心所欲,但是依然不禁埋怨:“这下是彻底的被套犁拴缰了!先说好啊,只穿这一天,哦不!只穿这一上午,带到典礼结束,你不能再让我披麻戴孝!”
“好!都依你!”
魏无羡满意一笑,一把抱住蓝忘机,“啵”的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咧开嘴唇,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嘻嘻道:“好夫君!”
蓝忘机心中一颤,一把搂紧,刚想低头,却是被人用手指按住了嘴唇,“含光君要雅正哦!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要是魏婴的嘴唇肿了,丢人的可不光是我。”
蓝忘机吸了一口气,不情愿的稍稍抬头。
魏无羡甚是满意,手指习惯的拽了拽蓝忘机的抹额尾端,须臾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抬头,明亮的大眼熠熠生辉:“蓝湛,把你乾坤袖里的抹额拿出来。”
蓝忘机虽然疑虑,但还是依言拿了出来。
魏无羡抚摸了一下,眨了眨眼,认真道:“你给我戴上。”
“魏婴?”蓝忘机终于还是不解,眼神疑虑。
魏无羡轻轻一笑:“蓝湛,戴上吧,今天我想戴。”
蓝忘机忽然明白,眼神闪过一丝亮光,“魏婴,你无需如此。”
“喂,蓝湛,你可真啰嗦!我可跟你说,我就只带这一次哦,就一次!”魏无羡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
“好,都依你!”蓝忘机勾起的唇间浓浓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哼,小古板,明明心里得意,嘴上还不说,就会装!”魏无羡嘟着嘴,梗着脖子,老实的任由那人认真仔细的给自己额头戴上抹额。
“好了。”终于摆弄整齐,蓝忘机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人满满笑意的浅淡眼眸中映射出的自己戴着抹额的面孔,魏无羡伸手抚了抚,睨了那人一眼,嘟囔道:“我可真是出息,掰着脚丫子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要求披麻戴孝!蓝湛,你可真有本事!”
蓝忘机微微垂首,指腹抚了抚魏无羡脸颊,宠溺而满足:“魏婴,多谢你!”
魏无羡咬了咬嘴唇,一把搂住蓝忘机蜂腰,微微抬头,笑眯眯道:“二哥哥,魏婴不需要你谢,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好了,等我需要了你再还。”
“人情?”蓝忘机微微一怔,随即双臂不觉收紧,浅浅一笑,“今天就还。”
魏无羡奇道:“今天?怎么还?”
蓝忘机低头,将嘴唇伏在魏无羡耳边,低低道:“晚上,我们再试试,可好?”
魏无羡噗嗤一笑,捏了捏那人细腻的脸颊,戏谑道:“还试?你昨天不是试过了吗?二哥哥,上瘾啦?”
“嗯。”蓝忘机竟然有些孩子气毫不犹豫的点头。
“哈哈哈哈……”魏无羡身体一阵乱晃,实在忍不住,忽地撩了一把,低笑道:“二哥哥,有那么舒服吗?”
蓝忘机身体一僵,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光华,嘴唇渐渐逼近,语气几不可闻:“你……不也很舒服么?叫的声音……”
“喂!”魏无羡满脸涨红,猛地用手捂住了蓝忘机的嘴巴,“蓝湛!这……这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你……还是不是你?”
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的手,顺便轻轻亲吻了一下,将魏无羡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低低道:“魏婴 ,莫吵!你可知……我有多喜欢……听你叫我名字的声音……”
魏无羡:“………”
雅室大会客厅,不仅是座无虚席,更是加了好几张案几。
仙门四大世家皆是坐在最前端。江枫眠和江橙;聂明玦和聂怀桑;金氏,因为江厌离怀有身孕,不宜出门,金子轩身后坐的是绵绵姑娘;蓝曦臣和蓝启仁并排而坐。欧阳智更是身边坐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当忘羡两人皆是身着白色礼服双双牵手而入,独一无二的绝世风华让所有人敛了呼吸,亮了双目。
如同一人的同样的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却又有着截然不同。
一个黑亮的双眸仿若星辰,清澈灵动;微微扬起的薄唇笑意恣意潇洒却又掩饰不住的霸气而矜贵。
一个淡若琉璃的眼眸深邃静谧,却又仿佛气吞山河,清冽夺目的气质令人无端生出敬慕之意。
两人同样挺拔颀长的身姿仿佛画卷中走出来的谪仙,身披洁白的白色狐皮大氅,脚步轻移,气度自生,宛若一场流动的盛宴,风采焕然。
尤其是两人同样光洁的额头上,那条一模一样的蓝色抹额,犹如画龙点睛,当真是绝代双骄!
“拜见仙督!”当魏无羡淡然而自信的缓缓登上最上首座位,所有人齐齐立于大厅,恭敬而整齐。
魏无羡淡然一笑,目光无差别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依然是定格在离自己最近的白衣人身上,两人目光不着痕迹的胶着了片刻。
当魏无羡将大氅解开,身旁侍立的门生连忙上前双手恭敬的接过大氅。
“多谢!”魏无羡微微颔首,缓缓落座,整个人自信而优雅。众人方才依次落座。
当目光落在面前案几上厚厚的一沓檄文,魏无羡不觉摇头失笑,“小古板,做事情还真是认真,我不过随口说了几条,竟然被你落在了纸上。”饶是如此,魏无羡依然是快速的扫了一眼。檄文上都是自己和蓝湛预先就商量好的仙门改革条款,虽然写的满满当当,但是魏无羡本就一目十行,记忆力惊人,更何况这是两人一起商定好的。所以不过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魏无羡已经全部看完。
大厅里一阵短暂的沉默,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想了一下,魏无羡拿起手中的檄文,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立于中央,朗声道:“在金麟台我已经说过了,仙门的规矩是要改改了。所谓不破不立,破易而立难,而破又会伤及无辜。那么如何立,掌权者的方向和选择才是最重要的。诸位是否明白?”
众人齐齐点头。
魏无羡招了招手,侍立的门生立刻上前,“把这些檄文发下去。”魏无羡朗声吩咐。
门生恭敬领命,立刻又上来几名门生一一将檄文发给所有的家主们。
不一会大厅里响起阵阵的赞叹声,随即一阵窃窃私语,不觉看向魏无羡的眼光充满了崇敬和折服。
魏无羡邪魅一笑,心里暗自嘀咕:“这些都是我家蓝湛事先准备好的,蓝湛的学问岂是你们这些土包子可以比拟的!”想到此,不觉目光看向了最前端的白衣人,却是只见那人身姿端正,看的甚是认真。
魏无羡抿嘴一笑收回目光,朗声道:“诸位可还看的明白?”
众人齐齐点头。
魏无羡甚是满意,朗声道:“修仙修心,无论鬼道还是剑道,皆在于心而非形。既然要立,那我们就需要好好的聊一聊,何为鬼道!”
众人虽然一脸惊异,却也是隐隐期待。仙督夷陵老祖的鬼道可是让大家深深折服。如今谁又不想窥知一二,为己所用。
魏无羡淡然一笑,随意叫出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家主名字。或许是没想到仙督能准确的叫出自己名字,那名家主显然一愣,随即又有些激动,连忙站起身。
“你说说,何为鬼道?”
年轻的家主说:“鬼道……鬼道就是驭鬼之道。”
魏无羡道:“何为驭鬼之道?”
“就是,就是呼风唤雨,招魂招鬼大杀四方。”
魏无羡认真道:“你都呼风唤雨了,还需要招魂驱鬼?还大杀四方?被你找来的鬼魂你若控制不住岂不是祸害?”
底下众人响起阵阵低低窃笑。
对方有些脸红,讪讪无言。
魏无羡神色淡然,用陈情指了指坐在江枫眠身后的姚乾冲,“姚宗主,说说你的高见?”
姚乾冲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体,前后看了看,咳了一声道:“鬼道,当以锄奸扶弱,无悔于心为己任。”
“切!”江澄毫不留情道:“姚宗主,跑题跑的够远的!背地做了多少功课?是不是魏……仙督说过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倒背如流?”
“噗嗤!”聂怀桑忍不住一笑,连忙又立刻端正了脸色道:“姚宗主,还真是忠实的粉丝。”
“切!马屁精!”有人毫不客气的嘀咕,声音却甚是清晰。
姚乾冲老脸涨红,讪讪而坐。
许是站的久了,魏无羡觉得浑身不舒服。他这个人能坐着绝不站着,当然能躺着是绝不坐着。美其名曰:节省资源。不过,自从和蓝忘机在一起,他好像就不太有站着的时候。
转身瞅了瞅,魏无羡干脆一掀衣摆,直接坐到了光滑的台阶上。
而众人本来是抬头仰视,随着他的屁股着地,众人的眼光皆是随之下移,竟然没有一人觉得不妥,反而甚是放松。
魏无羡目光在欧阳智身边的小男孩身上停留了一瞬,了然一笑,看了看欧阳智,悠然的转着陈情,好整以暇道:“欧阳家主,要不你来说说?”
欧阳智习惯的想摸胡子,似乎又觉得不妥,连忙站起身体,刚刚拱手,魏无羡已经叹气,挥手道:“你坐下,坐下说,你站着我还得抬头看着你,怪累脖子的”
欧阳智连忙讨好的笑笑,有些不自然的坐下,略一思忖道:“鬼着,有身无命。身为尸,魂为气,尸变则为凶尸,是邪祟当除之;气滞则为怨气,看不见摸不着,更为可怕,当将其魂魄散之,方为永绝后患。”
“嗯,”魏无羡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腮,另一只手悠然的转着竹笛,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好,说的对极了!那凶尸和怨气如何永绝后患?”
“这……”欧阳智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胡子,略有些讪讪道:“在下还没想出。”
“切,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有人忍不住埋怨。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就会咬文嚼字!长篇大论!有何用?”
对于欧阳智大家可是没少嫉妒!毕竟可不是人人都能得仙督的青睐,赠与符篆。如今有机会,自是难免出言讥讽。
“仙督,仙督我知道,我知道!”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的想表现。
魏无羡看向对方,微微一笑,“哦,你是***宗主吧?那你来说说?”
被魏无羡准确的点名,那名家主甚是激动,连忙站起身道:“鬼道之术就是以恶制恶。鬼者,煞也;煞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邪祟更是无处遁形!”对方说完看向魏无羡的双眼冒光,隐隐期待。
魏无羡叹道:“还寸草不生?你这是除祟吗?你这是涂炭生灵?”
立刻有人适时附和:“切!我看你就是邪祟!”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气氛立时轻松。
蓝曦臣禁不住摇头轻笑,暗暗低语:“阿羡,还真是别出心裁,也只有他才能将如此隆重严肃的仙督大会搞得如此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