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院落,远远的一曲轻缓的琴音悠悠传来,熟悉的旋律,犹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
“是忘羡曲?蓝湛怎么突然想起弹奏忘羡曲了?”魏无羡不觉加快步伐。刚刚踏进院落,只见静室门扉大开,那个端坐于琴案边的熟悉白色身姿立时映入眼帘。
魏无羡心里莫名一颤,不觉止住脚步,静静伫立。
隆冬的夜晚寒意袭人,细雪无声。婉转缠绵的琴声,在沉静的寂寞中宛如缕缕轻烟,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悠悠往事。盘膝而坐的白衣人,垂眸凝神,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盈飞舞。卸下发冠的如瀑青丝,随着指腹拨弄琴弦的颤动,而微微晃动。整个人仿佛暗夜中一幅沉静而绝美的画卷,虽然清冷孑然,却如同一盏明灯,让魏无羡心里泛起阵阵温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雪夜谈心。
那一年,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雪天,自己和眼前的白衣人敞开心扉,消除误解,最终并肩而立于房檐下,不忘初心,笑对风雪。自己更是把酒向天,豪气干云,忍不住一句:去他妈的!而那个如今日这般,亦是去掉发冠,衣着简洁而随意的白衣人却是默默弹奏起忘机琴。
当自己手握酒瓶缓缓回头,和那个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惺惺相惜,视你为己。自己无声的一句:蓝湛,敬你!那人不语,可是那双白皙的手指拨弄间,一曲忘羡曲却是倾诉了内心的懂得和信任。那双浅淡的眼眸更是传递了无声的语言:魏婴,这世上还有人信你!至此,那人已经允诺了一生的约定。
彼时的情景犹如眼前,平静清寂,安宁温馨。
魏无羡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一时间分不清如今到底是在前世还是今生,眼前的情景如此熟悉,却似雾里看花,令他难以辨别这究竟是往昔的记忆,还是现世的真实。那些在静室的亲昵无间、耳鬓厮磨的时光,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他几乎已经笃定自己的余生将会在这般美好的时光中悠然度过,直至垂垂老矣、华发满鬓。
一阵冷风吹过,凉凉的雪落在脸颊,虽然顷刻消融,却是让魏无羡立时清醒,当再次凝眸那个专注弹琴的白色身影,魏无羡禁不住嘶了一声,暗暗嘀咕:“小古板,差点又被你勾引,我还以为是回到了以前呢?”
“真是想不通,明明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从来一次呢?这好像和以前也并无甚变化啊?”
当习惯的摸着肚子,一个念头忽然闪在脑海:“难不成,我和蓝湛重生了,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
“嘶……”魏无羡吸了一口冷气,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如此,“真是岂有此理!”
“阿嚏!”魏无羡忽然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琴音戛然而止,白色的身影已经倏地站在了魏无羡面前:“魏婴,可是着凉了?”蓝忘机声音难掩焦急。
“哼!”魏无羡嘟着嘴,阴阳怪气,“含光君弹琴呐?想心上人了?”
蓝忘机浅浅一笑,握住魏无羡有些冰凉的手,柔声道:“先进屋。”
魏无羡也不挣扎,任由那人拉着自己的手走进屋内。蓝忘机转身将门扇关好,方才拉着魏无羡坐到了暖炉边。
“怎的如此晚归?”将魏无羡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蓝忘机略有嗔怪。
魏无羡乖巧笑道:“我得把含光君的心上人给安排好,自是不能早归的。”
“魏婴,莫要胡说。”
“我没胡说,金子轩答应把二哥哥的心上人接到金麟台以亲眷子弟待之,夫君可以放心了?”
两人对话,何需多言。蓝忘机自是明白魏无羡言语所指,微微一怔,却是脸颊隐隐笑意。
其实自从重生,二人心中皆未忘却莫玄羽,怎么可能忘记!虽然两人颇有默契谁都没有提出来,但是却都有各自的想法。
蓝忘机原本想把莫玄羽接到云深不知处加入蓝氏修习,如此可以确保他即使天分不高,无法修的高深的修为,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他一生无忧,不再被莫家的人欺负。也算是还了上一世魏无羡借用他身体复生的恩情,即便献舍非魏无羡自愿,可是结果最重要不是吗?
但是毕竟蓝忘机曾和这副身体有过肌肤之亲,如此一来,日后必是难免和两人经常碰面。若真的如此,即使魏无羡再心胸宽阔,也不可能做到视若无睹。蓝忘机怎会傻到给自己埋雷,更不能允许魏无羡心里有一丝的不痛快。思来想去只得放弃。
本来他今天去寒室,也是想拜托蓝曦臣出面向金子轩提出将莫玄羽接到金麟台,却是被欧阳智半路截了胡。不曾想却被魏无羡率先提出来,两人竟然是不谋而合。
蓝忘机了了一块心病,甚是满意,“如此,甚好!”
“嘶!”魏无羡咬了咬嘴唇。蓝忘机脸颊上藏也藏不住的满足和笑意,他岂能看不出。虽然不爽,可是又没理由撒泼,悻悻之下,忽地站起身,奔向床榻:“我困了,我要睡觉!”
猛然被人推到了一边,蓝忘机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抿了抿嘴,只得站起身,跟着坐到了榻上。看着已经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那个人,柔声道:“魏婴,别闹!起来盥洗再睡。”
“我不想洗!阿嚏……”忽然再次打了一个喷嚏,魏无羡不禁奇怪,“咦?难不成有人背后说我坏话,怎么今天老打喷嚏?………一定是江澄那个臭小子在背后骂我!死江澄,你给我等着!”魏无羡嘀嘀咕咕,却是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蓝忘机温热的指腹已经按在了他的脉门上。
魏无羡也不言语,好整以暇的瞅着那人。
片刻,蓝忘机放开手,稍稍松了一口气,微微蹙眉:“天凉,以后不可如此晚归。”
魏无羡也不辩驳,悠然道:“含光君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石榴籽?”
蓝忘机一怔,莫名不敢回答。这样的问题要是答不好,可能后果很严重的,尤其是某人看似笑意盈盈的脸颊,蓝忘机可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得柔声哄道:“魏婴,别闹了,起来盥洗。”
“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你的石榴籽?”
蓝忘机无奈道:“自是都担心的。”
魏无羡依然不放过:“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最关心哪个?”
蓝忘机暗暗叹了口气,却是毫不犹豫坚定道:“吾爱魏婴!”
“嗤!”魏无羡再也绷不住,猛地一下子笑出声,却是忽然又立刻绷着,使劲用脚丫子蹬了蓝忘机大腿一下,没好气道:“你别想再给我灌迷魂汤!明明知道我去了江叔叔精舍,你为什么不去接我?你不知道我……我那个了吗?竟然还……还在这里谈什么破琴撩我!……你……蓝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不准碰我!”
猛然被吼,蓝忘机实在不知自己又哪里做错了,明明昨天是他……主动的……
“魏婴……”
“魏什么婴?”似乎越说越生气,魏无羡又使劲的蹬了蓝忘机大腿一下,嘴里嚷嚷着:“你不知道我那个了吗?昨天竟然还那样搞我,你说你是不是丧尽天良?你给坐远点,不许再勾引我!”
“魏婴,昨天是你……”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嫌弃,蓝忘机颇为委屈。
“我昨天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魏无羡得理不饶人。
蓝忘机抿了抿嘴,总不能说是这个人先撩拨的自己,他明知道自己对他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可是!这能说吗?即便是事实也不能说,否则后果可能不光会被不允许上床,搞不好有可能会被赶出静室!
蓝忘机只得委屈的低声道:“我……昨天……只有一次。”
“什么?”魏无羡忽地坐起身,一阵河东狮吼:“你还想几次?我可是……可是那个了,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有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再打消,魏无羡现在满脑子都认定自己穿越就是为了给眼前这个人生孩子。可是两人都是男人,凭什么就一定得是自己生?
越想越不服气,魏无羡直接双脚齐上,使劲蹬着蓝忘机,嘴里连连嚷嚷:“你给我起开!离我远点!你竟然说只有一次,你不知道你的牛劲吗?你是不是要把我搞到天亮才满意?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蓝忘机莫名被踹,又被人实打实的嫌弃,着实无语。好像自从那个人肚子里有了孩子以后,似乎脾气越来越不好,总是莫名撒泼。也许怀孕的人都这样,书上不也是这样说的吗?罢了,罢了,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认了便是。
“魏婴,”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光滑的两只脚丫子,只不过微微使劲直接将人逮到了怀里:“别闹!都是我的错。”
“好,那你说你错在哪儿?”
蓝忘机直接怔住,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哼!”魏无羡一脸悻悻:“口是心非!说不出来了吧?”
蓝忘机憋了半晌,依然道:“都是我的错!”
魏无羡心里已经笑得不行,脸上却是使劲憋住,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认真道:“过勿惮改!是你说的吧?”
“嗯。”
“好,那既然你错了,答应我一个条件。”
“何……条件?”
“从今之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禁我言!”
蓝忘机:“……”
魏无羡立刻嚷嚷:“喂!蓝忘机,不是你说的吗?是你错了,你做什么赖账!反正从今以后你都不能禁我言!过勿惮改,这也是你说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再闹禁言!”
“……蓝忘……唔唔……”
嘴唇突然被人惩罚性的咬住。魏无羡吃痛,猛地将人一把推倒在了榻上。说归说,做归做!两人一旦碰上,刚才的不满嚷嚷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当被人猛地撩了一把,蓝忘机身体一僵,却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