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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寨子空空如也,并无匪徒。”

上前禀告的百夫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看来这新知府本事也不怎么样,说是得了消息这寨子有匪徒,结果人都跑光了。

沈遇安当没看到此人眼中的鄙夷,反而高声道:“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人。”

那百夫长闻言蹙眉,却还是听令带着人去搜寻附近。

沈遇安看着地上洒落的谷子若有所思。

这是着急走没收拾好啊,可不能浪费了。

“把地上的谷子扫一下收好了。”

那些士兵看着地上散落的谷子,不多,肉眼可见就算收起来也就一海碗那么多。

这新来的知府可真奇怪,没有抓到匪徒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挫败,竟然还有心思收这么点谷子。

士兵们对视一眼,在程大人的示意下,有士兵抓起扫把就扫。

沈遇安在寨子里面查看起来,看得出来,这伙匪徒走的匆忙,连挂在竹竿上的亵衣亵裤都没来得及收。

“知府大人,附近都搜过了,没人。”

沈遇安点头,早已预料。

“这伙匪徒走的匆忙,动静可不小,汝等追着踪迹搜查过去。”

那两位百夫长眉头皱得都快夹死苍蝇了,这明显追不上的人,沈知府竟然让他们去追。

这不是浪费时辰,大晚上的,谁要跟这位知府干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啊。

所以对于沈遇安的话,这些人并没有动。

沈遇安看向程大人。

程大人思忖片刻道:“沈大人,这些匪徒估计早已收到消息跑了,现在就算去追,也追不上,不如打道回府休整好,等日后有机会再剿匪。”

沈遇安不置可否地挑眉:“这日后完便又是改日,所以岭南的匪患才这么严重。”

沈遇安的话让程大人无话可说。

刚刚看不起沈遇安的百夫长不顾身侧之人拉扯,上前大声道:“知府大人,我等已经尽力了,

大半夜陪你来当这官抓匪的游戏,如此大张旗鼓抓人,还留有时辰给匪徒逃走时间,要是能抓到匪徒就奇怪了。”

沈遇安看着身前面色涨红的人,淡声道:“你是何身份在此质疑本官?”

此人眼中怒意更甚,却是给沈遇安抱拳:“属下韦朝晖,乃驻守军百夫长。”

“韦朝晖性子耿直,不是故意冒犯大人,还请沈大人恕罪。”程大人上前把韦朝晖拉至一旁。

刚刚韦朝晖顶撞他的时候,程大人没有出声阻止,反而等对方说完才开口。

看来韦朝晖这个百夫长说的话,也是程大人的意思啊。

双方都闹得不是很好看,最后那些将士虽然听命跟着踪迹追寻,却面色都不好看。

众人一路追寻,渐渐的天蒙蒙亮。

不少士兵都对沈遇安有些怨言,而沈遇安一路上却看着那小的不能再小的暗记。

这是齐有良留的暗记。

因为先前他被匪徒发现过,这次的暗记更小也更隐蔽。

一行人追着追着,竟然又来到小渔村。

“沈大人,这些人往海边去了,若是渡海离开的话,这会儿怕是追不上了。”程大人看着地上的踪迹道。

沈遇安早已知晓追不上,却还是让人往海边去。

果然和众人猜得一样,踪迹到了海边,除了杂乱的脚步,所有痕迹消失。

“我都说了,就算追了也没用,人早就跑了。”

沈遇安看着不爽的韦朝晖,扭头看向茫茫大海:“谁说没用的。”

这些匪徒估计不是一般的匪徒,和那些海盗有所勾结呢。

“程大人,最近你辛苦些,带着人多练练水下功夫。”

程大人听到沈遇安的吩咐微微皱眉。

今日沈遇安做的事,已经让手底下的人有所不满了。

“沈大人,驻守军这些时日没日没夜巡逻,”再练水下功夫,累人得很。

本来因为沈遇安的指令,驻守军这些时日都在三班倒巡逻,现在又要加任务,就是他也难以服众啊。

“按说驻守军应要熟练水下功夫的,而不是本官才来下令。”

岭南驻守军和别的地方不同,岭南四周都是海,岭南驻守军应该必备水下功夫的。

沈遇安下令让他们训练本就该会的本事,驻守军不该指责上司。

程大人闻言面色一僵,那两个百夫长也是,瞬间哑然。

毕竟沈遇安说的在理,特别是岭南匪患,他们也应该会水下功夫才对。

“十日后剿匪,这十日,我不管尔等怎么训练,去了战场,兵不精,死伤无数,我希望程大人这些时日好好练一下手底下的兵。”

沈遇安撂下这个惊人的决定,转身骑马走了。

韦朝晖都惊呆了,走到程大人身侧:“程大人,这知府大人是这里有问题吗?这么大张旗鼓剿匪,要是能剿到匪徒,我脑袋搬下来给他踢。”

程大人看着离开的沈遇安,面色凝重。

这沈遇安怎么行事和别人不一样啊,谁剿匪要提前预示时日的,

这不是光明正大和匪徒说,我要来抓你了,快走。

可,沈遇安真是这等没脑子的人?

此人年纪轻轻走到这个位置,还不是靠祖上余荫,若真是没脑子,怎么可能走到这个位置。

别看岭南知府听着好似被贬,可这是岭南一带最高的官员,四品高官啊。

沈遇安才双九年岁便已官至四品,没看到何知州都谨慎了许多么,大家都在观望。

程大人也不想得罪沈遇安,所以尽管不是很爽,却还是应了下来。

天刚亮,一行人便疲惫地从城外进城。

“这么多将士出入,可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昨夜去黑鸡山剿匪,我看也没抓到人啊。”

“嗐,这么抓怎么抓得到。”

百姓们议论着,士兵们听到这些声音,头低得更低了。

沈遇安注意到这情况,却并未说什么。

只是进城前看了一下正在低声议论的百姓。

沈遇安没抓到匪徒,府衙中的官员早已收到消息。

所以在见到沈遇安之后,不少人都看笑话一样地看着沈遇安。

“沈大人,昨夜可有抓到洗劫小渔村的匪徒?”

沈遇安看着何知州那老谋深算的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嘴角微勾。

“并未。”

沈遇安的话让何知州等人露出隐晦的笑来。

“沈大人不用着急,匪患之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不然也不会让岭南诸位官员烦忧这么多年。”

面对何知州的好意安慰,沈遇安温和地点头,脸上恰当地表露些许挫败。

几日后,从水下憋气上来的士兵,看着发皱的手脚,士兵苍白着脸闹了起来。

“百夫长,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剿匪,就先死在海中了。”

韦朝晖低头看着自己同样发皱的手脚蹙眉。

正当韦朝晖要去上面反应的时候,穿着校尉衣裳的人走了过来。

“立即集合,沈知府下令剿匪。”

校尉的话让校尉等人皱眉,他们是上次跟着去剿匪的士兵。

“黄校尉,上次沈知府不是说十日后剿匪吗?这才几天。”

“沈大人有令,吾不知内情。”校尉只道,而后呵声道:“还不快准备。”

驻守军攒动着,没一会儿便衣裳整齐站好。

出发的急,驻守军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是剿匪,还是带上家伙跟着上司而去。

两个时辰后,驻守军又无功而返。

“这沈大人是故意折腾我们的吧?剿匪,我们连匪都没看到。”士兵生气地把擦汗巾丢进木盆之中。

韦朝晖肃着脸,沉默地打水擦洗。

一座雅致的别苑之中,几个中年男人悠闲品茗。

“咱们这新来的知府到底想干什么,好似毛手毛脚干一些无用之事。”

那人说完,看了一下为首的男人。

何知州放下茶杯,想了下这些时日沈遇安动不动就让驻守军出行剿匪。

“这不是在剿匪么?”何知州脸上露出促狭的笑。

“哈哈哈。”

几个中年男人大声笑了出来。

除了其中一个飞天眉的男人,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许。

“我看沈知府把注意力放在匪盗之上挺好,咱们岭南的漕运生意可继续做着了。”

先前众人因为不知沈遇安的底细,小心行事,这些时日少挣了不少。

“说来,还是你青帮的人在城门口拦了知府走马上任,这才被新来的知府抓了把柄。”

开口的男人望向一旁穿着黑锻的男人,眼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黑锻男人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角:“那人头税本帮主可一分没拿,下面的人都分了,这些小钱,黄某可看不上。”

黄贯生,年逾五十,青帮帮主,行事手段狠辣,一双眼睛总是散发幽幽寒光。

此刻黄贯生正惬意地喝着茶,对于渔帮帮主的不满,毫不在意。

渔帮帮主李春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扭头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漕帮帮主杨有行。

“漕帮主对此事有何见解?”

问的自然不是那人头税的小事,而是沈遇安大张旗鼓剿匪之事。

“官剿匪,这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杨帮主淡淡道。

在场的人闻言,面色各异。

“我看还是要小心为上。”何知州说完起身离开了。

随着何知州的离开,几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别苑。

在岭南这些人精还在观望的时候,沈遇安又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提前带着人登船剿海盗。

海上。

沈遇安乘坐官船,拿了一个小马扎坐在甲板上钓鱼。

“头儿,这沈大人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们啊?这些天已经好几次了。”

船上的人一同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沈遇安在悠闲钓鱼。

韦朝晖愤恨咬牙上前:“此刻正是紧锣密鼓的时候,大人竟然还有心思钓鱼?”

沈遇安抓着鱼竿头都没抬:“至少一会儿不会空手而归。”

说着,沈遇安抬手,一条鱼死死咬着鱼钩。

“啪。”鱼在木桶里滚动着。

沈遇安继续抛下诱饵,静静等待着。

“看来大人也知道这样抓不到匪徒,只是白费功夫,那您这是故意折磨我等吗?”

“韦百夫长此话何解?”沈遇安面色不变,满脸含笑道。

韦朝晖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不过一息便回过神来。

“这些时日你让驻守军剿匪不下五次,次次空手而归,还让我等练水下功夫,我们不止要三班倒巡逻,防止海盗侵犯渔民,还要下水练训练,时不时还要陪你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抓匪游戏。”

韦朝晖是被气恨了,张着自己的双手在沈遇安面前摊开。

沈遇安扭头看到对方手上的皮都破了,可见这几日水下巡逻并没有偷懒。

他对耿直但没有坏心思的人,还是有些包容的。

所以尽管对方屡次态度不是很恭敬,但沈遇安还是没有计较。

“韦百夫长是苍梧人士?”

韦朝晖面对沈遇安突然这么一问,一时被噎住,但下意识点头道:“是。”

“听闻苍梧有不少美食,有机会的话,本官可要亲自去尝试一番。”

“苍梧的米粉还是不错的。”话落,韦朝晖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在做什么,他明明是来质问沈知府,为何要大动干戈做这些无用之事。

结果竟然被沈知府牵着鼻子走。

沈遇安却不在意,把鱼竿放好,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大海。

“韦百夫长,岭南海盗猖獗,便是苍梧没南海郡严重,可却也有匪患的,若是有朝一日,你的亲眷好友近邻被海盗洗劫,你可会怨恨自己此刻的事不关己?”

韦朝晖闻言愣了一下,等想到亲朋好友可能会被洗劫,被海盗烧杀抢夺,面色微微一变。

“你们作为岭南的驻守军,本就有护百姓之责,你们只看到本官故意折腾你们,却没注意到,除了小渔村先前被抢夺,岭南一带一起海盗作乱都没有。”

韦朝晖又是一愣,显然他也想起来了,这些时日虽然日日累得恨不得厥过去,但相比往年,今年的海盗作乱却是只有小渔村一件。

这一想可不得了,往年收成的时候,是海盗作乱最多的时候。

他们往年这个日子也是忙得焦头烂额,队友还可能会和海盗交手,受伤的受伤,永远离开的队友再也见不到。

可现在,他们只是每日训练,却没和海盗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