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恩将仇报，恭喜道友
因着出身的缘故，再加有意将此地调理为元气适宜之地，充当道场修行，这片雪山不单单只有这处山中洞府，不远处的一处陷于双峰凹陷处的一方山谷也受到了这方洞府的影响，于雪中开辟出来了一方净土，吸引了一些北原凡人的居住。
北原多苦寒，可见崎岖山林，荒芜寒漠，飞鸟不渡，狼熊难活下。
“北原苦寒，此地凡人与其他三处地界的人种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昔年，我开辟出这方山谷，乃是为了培育灵药炼丹所用，但这群北原凡人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处，见此地温暖如春，适宜繁衍，便跪在谷外七日七夜，希望能入内。”
“我刚开始是不喜，甚至都不曾现身。毕竟我虽是水泽之精，可到底也是妖类之身，对于人修属实没什么好感……”
简单一句话，便道尽卢泽这些年修行之心酸。
再想起前不久那阴尸宗的老者如此光明正大地打上门来，可见他这些年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可你终究还是心软了。”
苏星阑瞧着山谷外环那岩壁之上被开凿出来的一个个洞口，数十位北原凡人进进出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在烹饪热食，或是在解刨猎回来的野兽……目光顺着更远处看去，就见谷内温热泉眼被其引申出来了一道豁口，接引出来了一道泉水，沿着这道沟渠，两边种植着一些类似东土和南荒地界的稻谷之类的植物。
卢泽那双澄澈的双瞳之中倒映出来了谷内的情景，平静道：“他们跪在谷外七个日夜，饥寒交迫之下，死了数十人，却依旧不肯离去。”
“我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便允诺了对方进入其中，不过只能在外环内居住，且不能污染谷内的泉眼，也就让其繁衍至今。”
“我能看得出来，这群北原凡人对你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
这群北原凡人的聚集地中，立着一方石像，观其样貌，与卢泽有三分肖像，但或许是卢泽从来未真正的这群人的面前显露过真身，所以他们雕刻的极为模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潦草。
“可惜了。”
苏星阑眉眼低垂，像是在看着脚下这方池水之中游荡的几尾锦鲤，漫不经心道：“因为饥寒，他们情愿牺牲一部分人，也要换取一处安稳的繁衍之地。”
“可有些东西一旦获取了，便会从珍贵变为不珍贵，他们的眼界会变，所求也会变，那颗感恩的心自然也是会变的。”
卢泽听着这话，有些不解，但他很快明白了过来。
山谷之内的这汪泉眼，原本澄净甘冽，更是与自己洞府内的泉眼互通。
这既是为了保证洞府内供养那株九灵碧元芝的活水供应，同时也是卢泽这只白鹿为自己留下来的一条逃生密道。
但很可惜，这汪泉眼现如今已经被污染了。
在他的感知之下，谷内居住的这群北原凡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些不知名的液体通过那处沟渠倒入其中，逆流而上，最终污染了泉眼。
可这种污染是表面看不出来的。
卢泽因为不想在这群凡人的眼前显现真身，几乎很少将视线投向这里，所以也就忽视了泉眼之中的变化。
可在灵觉感知之下，泉眼之中此刻赫然染上了一丝丝的阴煞之气。
那原本自带的【疗愈】、【洗涤】、【净化】等功效，正在一点一点儿地被侵蚀，约莫再过月余功夫，便会再次从一处清灵之泉变成了煞气之泉。
这对于魔道修士或者以煞气为源泉修行的邪修而言，乃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修行宝地。
可对于天性喜洁净，修行净灵之水的卢泽而言，是砒霜！是毒药！是断绝道途的致命污染！
这位自遇见之后便一直保持着温和模样的谦谦君子，也终于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原本白俊的脸蛋之上骤然升起了一团血红，显然是血气上涌，竟然是罕见的动怒了。
“好好好，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老实人发怒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卢泽朝着苏星阑露出歉意的笑容，道：“三位慢待，还请等我一等。”
说罢，卢泽便化作一道澹澹水光，原地直接消失。
红云清风见其这般怒气十足，可有些怀疑：“老师，杜叔，你们说这只白鹿该不会心中还存着手下留情的心思吧？”
苏星阑不语，杜子光却老神在在了起来，慢悠悠道：“说不准。”
答案很快便分晓了。
卢泽很快便回来了，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的。
他以法力托举着一个凡人的脑袋，只见这脑袋依旧保持着临死之前的惊惧之状，嘴巴微微张开，目光看向前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还未说了出来，就已经丢掉了性命。
三狐在遥遥朝着谷内望去，就见那山谷外环中山壁之上的居住洞穴依旧全部消失不见，那些凡人生活过的痕迹也全部被抹除的干干净净，还了个干干净净。
“这人是主使，也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至于剩下的那群人，已经被我以法力拿起，抛飞了出去。”
说着这话的时候，卢泽虽然竭力平复自己的语气，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蕴含的愤怒和悔恨。
愤怒在于这群凡人恩将仇报，悔恨在于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
三狐都能看得出来。
污染了这汪泉眼的那股阴煞之气的源头必然只有修士才能祭炼而出，想必这个人头的主人定然是受到了蒙骗。
可那又如何呢？
区区凡人罢了，卢泽赐予他们一方栖息之地已经是足够宽宥了，却没有料到会被反噬。
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但这并不重要。
修士最在意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任何损害自己道途的人或者事，都是修士的死敌。
也就在这一刻，苏星阑才确定这位水泽之精是个可造之材，也是个可以深交之人。
“恭喜卢道友，勘破心境弱点，有望四品天妖之境。”
苏星阑笑了起来，如山中环绕的薄雾缓缓散去，露出那清冽的溪和和熙的晨曦般的清朗，抬手朝着卢泽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