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轻咳一声,角落的宫娥便小步移到窗旁,将繁琐的铁皮窗打开。
明黄的阳光斜照进车内,刘政视线投向外面,直道两侧手持剑盾的秦锐士威武雄壮。
遮天蔽日的旌旗随处可见,在直道外的秦锐士身侧,则是鳞次栉比的庞大建筑。
刘政好奇地朝着房屋顶上看去,许多高楼的顶端都站立着数名手持弓弩短戈的秦锐士。
“快看,是王上的车辇!”直道两侧的黔首们悄悄抬头观望,许多人纷纷躬身鞠礼。
以前是臣不视王驾,如今表面上倒是放宽了许多。
之所以说是表面上,当然是因为臣民们可以悄悄打量王驾了,但内地里的防御等级却更高了。
其表现之处便在于王驾沿途各个制高点位上,都有着大量的秦锐士观察。
“老师,人太多了,不如还是关上窗户吧?”项羽驱马靠近窗户边,他对刺杀这种事情轻车熟路。
若是说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那一定不是对方住进宅子里的时候,而是刺杀目标在道路上的时候。
“不用。”刘政摇摇头,好奇心十分浓郁地观察着那些黔首的神情举止。
在刘政的猜想下,这些黔首应该是畏惧且麻木的。
但令刘政没想到的是,这些黔首居然还敢悄悄和自己对视。
这种情况下,敢和坐在最大马车里的人对视的家伙,不是勇就是猛。
前者之勇,是仗着身份和问心无愧;后者之猛,是抱着必死之心和艺高人胆大。
“那是什么人?”刘政见和自己对视的那人低下头,不由好奇。
“哪个?”项羽目光顺着刘政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和刘政对视的人已经悄悄隐入了人群。
“往小巷子里跑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刘政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钻进小巷子的身影。
“小巷子?”项羽闻言警惕起来,招来一旁候着的季布,指了下那巷子。
季布会意,领着一队材官朝巷口走去。
庞大的车队一路慢行,刘政恨不得将所有的景色全部收入眼底。
只是道路终有尽头时。
穿过一堵堵高大的宫门,车队停在了一处宫殿群前。
“老师,我们先去园子休息一下,等其他大臣前来。”
随着嬴政等人走下车辇,刘政看着眼前台基高筑的巍峨宫殿,陷入了无声的震撼。
石木黏土为主体,以榫卯结构为框架,竟然也能搭建得如此高耸,实在是让人心生惊叹。
“也好。”刘政点点头,下意识观察着四周环境。
即便是身处于咸阳宫殿群落里,刘政依然能看见远处那排列有序的建筑群。
站在这里,刘政算是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览众山小,揽尽天下权了。
这种视觉上再加地位上,所带来的精神层次愉悦感。
在见识初期,的确是很难让人摆脱的。
而初期若是没有摆脱,那也就没了后期。
短暂震撼过后,刘政随嬴政等人到达了花园。
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亭阁的六角攒尖华彩琉璃,在阳光下显露出瑰丽色泽。
脚下彩石铺路,古朴有致,各色鹅卵石如璀璨星海般蔓延至尽头。
整座花园从高空俯瞰,犹如一只鸟雀欲破苍穹。
“阿政,来了这里就放松一些,朕之大秦或许食物味道不如你那里,但很多东西却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嬴政并未脱鞋,率先坐在亭阁的榻上,四周宫娥见状,端着各式各样的水果走上前来。
四周青烟袅袅,檀香四溢,使人心旷神怡。
刘政不得不承认,嬴政这些人虽然是古代的封建皇帝贵族。
但人的确是懂得拼搏和享受的,而在这方面,嬴政他们甚至甩了刘政这个现代人无数条街。
“这是桑葚?”刘政从食盒里拿出一颗红得发紫的果物,然后扔进了嘴里。
口感怎么说呢?皮软细腻,甘甜有余味,涩酸而爽口。
“不错,朕有时看奏疏累了,就会很想尝上两颗。”
嬴政倒是没太在意仪态,随意抓起三颗扔进了嘴里,显得倒是颇有几分年少时期的豪爽之感。
“父皇,您需少吃。”扶苏见状,当即谏言。
但嬴政看了一眼扶苏后,就又抓了一把。
就在气氛逐渐陷入尴尬的时候,赵高一路小跑过来,说宴席已经备好,可以去咸阳宫赴宴了。
而当刘政等人前往咸阳宫的时候,咸阳城内此刻一阵鸡飞狗跳。
“抓活的!”季布拦下弩士就要扣动扳机的劲弩,率先朝着院子里冲去。
抬腿就是一脚,院门大开,露出空无一人的院子。
“搜!他逃不掉!”季布见倒在地上的木桩,当即踏入院子。
一名名秦锐士持续进入,直到彻底掌控整座小院。
“将军,没找到。”
“将军,此处有狗洞!”
季布闻言,带着身边的五名秦锐士朝着那洞口走去。
“外围没有消息吗?”季布皱起了眉。
“没有,我们的人刚赶到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身影,应该是在前一刻便逃离了。”
“这就麻烦了。”季布有些苦恼。
他们追踪的这个人身手很好,被季布等人连续追上三次,结果每次都被这人逃脱了。
离季布等人数百米远的一处酒馆里,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从后院水井里爬了出来。
“呸!真能追。”那男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环视院子四周。
“良!良!死哪儿去了?”随着声音落下,一袭青衫,发系蓝色丝带的儒雅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张良缓步走到男子身前,递出一张手帕。
“谢了,真他娘晦气。”那男子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水渍,转身从水桶里舀水大口吞喝。
“如何?你非要去看那所谓仙人,可有什么收获?”张良微笑地看向眼前男子。
“嘿,你别说,我还真看见了!
那仙人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坐在秦皇的车辇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依我看,估计就是哪个深山里的野人,被秦皇帝拉出来赚民心的。”男子爽快地呼气,随后抱着桶从头向下淋水。
“卫伽,你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还有玩水很舒服吗?”张良略微皱眉,脚步向后退开。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滴水花溅到了他的鞋面。
“下次,下次我提醒,不过我敢断定那人一定是个山里野人。”卫伽抹了抹脸。
“哦?你如何判断?”张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然后擦拭着被溅了水渍的鞋面。
“还用判断?那人后脑头发不长,顶上无冠,模样倒是俊秀。
就是一双眼睛净逮着咸阳城里到处看,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林中野人表现。”卫伽面露不屑,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