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娇移动肥硕的蛇身,把头低到与她们平视的角度。
一种人类天生对于毒蛇的恐惧扑面而来,有恐蛇基因的女人,已近乎休克。
娄娇开口:“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懒得搭理你们吗?因为她不赞同你们。”
刘常婺直翻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艾雯更是不再藏拙:“谁在意她的赞同。”
娄娇嗤笑:“她不在意你们在不在意,她只是认定,这样下去基地只会成为新的‘新大陆’。”
“放屁。”刘常婺没忍住开口。
“我承认,”娄娇变回孩童模样,她往后一蹦,坐在床沿上晃荡双脚,“迄今为止,你们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必须要将本属于我们的权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女人已经被吃了几千年,必须要完全肃清敌人才能重建属于我们的世界。
那之后呢?你们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吗?”
艾雯皱眉:“你是说女男平等?不可能。”
娄娇认真开口:“为什么不能是雄人完全消失的世界?我从没说过要牠们平安活在世上。”
“那跟我们在做的有什么区别?”
伊娃摇头:“你们不要把路看得太狭窄,实际上,将雄人踩在脚下就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吗?
我们指的的彻底消失,完全的,不留一丝痕迹的,回归宇宙尘埃。”
病房内外一致安静下来。
娄娇继续说:“按照你们现在的模式发展下去,我可以肯定,不超过十年,你们将达到女性的巅峰时代。
而后,会一路下滑。”
“为什么?”许多女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因为男权的荼蠹太深,你们现在所做的,都是在牠们的基础上进行抗争。
用牠们的方法打败牠们的确没错,战争结束后如果依旧如此,只会变成另一个牠们。
就像今日,阿尔法明明已经初具母系雏形,你们却差点将她毁掉。
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一直在向自己人挥刀吗?”
刘常婺满脸疑惑:“我所做的都是在保护母系啊,万一有人有异心呢?”
妇嫖忍不住接话:“你跟我犯了差不多的错误,只是没我当初严重。
我就问你们一句,现在在基地里的各种小团体,让你们将手中权力交给更适合的人,你们愿不愿意?
我在基地待了这些天,看到许多岗位的人员并不合适,例如对水资源的分配几乎每天都在吵架。
只是这两天吵得格外严重,毕竟有新人员的加入。”
艾雯沉默片刻道:“她们总要有机会学习。”
“是这样没错,你们完全可以进行轮岗制,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岗位。也可以让她们做自己更加喜欢的工种。
可是这段时间我观察下来,每个重要岗位,都是‘世袭制’,跟血缘密不可分。
每个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只是这种私心是否会阻碍母系的进步,就很值得讨论。
你们的私心,会导致不适合的人做不适合的事,根据血缘亲疏,发展出自己的团体。
时间一久,自然会形成相互算计伤害的局面。
这就是男权必然走向终结的原因,牠们太贪心,太信奉「阶级论」。
但其实,真正的母系是没有阶级之分的,人类进步也不是靠阶级来推动的。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们只会成为另一个‘男权社会’,走向衰败也是必然。”
妇嫖这番话,得到娄娇等人一致赞赏的眼神。
她的进步实在太神速。
“获得权力后,你们能保证自己不会以权谋私吗?身边都是血缘论的团体,那就一定会有利益争斗。
已经没有雄人存在的地方,难道还要因为这种不必要的事自取灭亡?
权力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将权力摆在一切目标的终点,只会成为眼界狭窄的井底之蛙。
无论是谁走上权力之巅,都无法保证是否会权力滥用。
毕竟人类对成瘾物质都无法摆脱,恰巧,权力又是男社中最上等的蠹品。
你们要怎样确定,自己不会蠹入骨髓,成为权力的拥趸,成为它新的虏隶。
我的意思是,光雄人死还不够,牠们所带来的一切思想,也要彻底死去。
只有将一切推翻重来,建立属于女人的社会,才不会造成另一次悲剧的发生。”
娄娇十分满意地点头,接话道:“我不是故意针对妇嫖,她从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获得权力后,便开始松懈,开始任用雄人,开始报复性享受雄人的追捧。
结果就是德尔塔的不堪一击。
你们能保证,当你们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后,有男人向你们俯首称臣,你们会忍住不沾?
如果沾了,又怎么保证自己会全心全意为母系服务,而不是重蹈覆辙,被男权篡位。
同时,即使是全女社会,只要存在追捧权力的行为,那必然会产生孝道压制。
母父权,就是男社中最开始给女性施压的,最小权力单位。
我想你们都是主动或被动从原生家庭逃离的女性,这种感觉,应该不难想象。
如果你们把权力交给牠们,牠们就会翻过来拿捏你控制你,到最后吞噬你。
如果你们把权力交给同一个‘至高无上者’,那个人一样也会这样做。
当她成为一片全女土地的真正君主,当她的话语权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你们猜,会发生什么事?
当有人做了令她不满的事,说了令她不满的话,不同意她的某些做法,结局会怎样?
即使她没有做什么,那些拥护她的人也会主动站出来做些什么。
更何况在现在的阿尔法内,因为利益产生私怨的不在少数。
她们没有一个人背叛女性,但如果需要站队夺权,失败的那方,怎么保证她们的安全?
即使成功的君主说了不允许,她们打着‘正义’的旗号宣泄,君主会舍得惩罚吗?
还是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人类都有私心,女人不是圣人。
在身上还保留男社教育影子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有一方独揽权力的事情发生。
你们不要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党同伐异在一个权力机关内,是必然会产生的结果。
如果那位君主并不算英明,她想建立religion来维护秩序,想让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
那你们还会有完全自由的生活吗?religion从古至今,都是迫害女性的存在。
无论是谁创立的都是一样,团体必然带来对‘异端’的极端处理。
除了它,还有law,今后更会有literature和其它地方的限制。
仔细看看,今日在现场夺权的女人中,有一个是为了雄人吗?
既然不是,有什么必要造成动乱?
阿尔法已经是母系社会的雏形,你们现在该思考的,是怎样让它能在彻底肃清雄人后,持续运转起来。
这样的工程非常大,不是你们其中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姬豪尔来了都不行。
权力很重要,但那只是在对待雄人和伥鬼的事情上。
你们如果真正拥有绝对一致的大目标,绝对权力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拥有绝对权力的那个人,最怕什么,刘常婺你应该最清楚。
那么她为了巩固权力,一定会施行分权行为。
将在她之下的权力单位分割,不过我想没人希望母系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单位。
小单位很容易被外敌渗透,但凡渗透一个,接下来就更加容易了。
我们绝不能走男社的老路,只有杜绝阶级的存在,才能建立真正的母系。
而母系,才是共产的终极形式,其实我们早就拥有了。
可惜,几千年前,被基因突变的雄人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