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非见状显然对她寄予厚望,有意将其栽培成自己的接班人。
不仅如此,就连族中长老也纷纷夸赞她的蛊虫养的极好。
若非她年龄尚幼,且身世来历不明,恐怕用不了太长时间,这一族之长的位置就要易主了。
秦在锦好奇地询问道:“待此次任务完成之后,你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是否要回深塘坞?”
鸣蜩山终究不是长久之地,丘漓也不是会一直待在这里的人。
只是如今的深塘坞早已物是人非,那的人要么锒铛入狱;要么分散在各地的中律司。
怕是只有少数人,还留在那处吧。
听到这话,邱漓缓缓说道:“我暂时不打算回深塘坞,届时我会写一封书信寄给阿姐,好让她知晓我的近况。至于接下来究竟要去往何处,我还未思考清楚。”
因为她深知,如果一旦回去,恐怕就很难再有闯荡江湖的机会了。
而且,深塘坞以外的世界太广阔了。
原来天空是一望无际的,不是四四方方的。
原来小鸟是展翅飞翔的,不是困于囚笼的。
原来花朵是五彩斑斓的,不是非黑即白的。
原来……原来她也可以是自由的。
“要不跟着姐姐走?”冬苓探头问道。
她们玉沙……呸!她们相月山这些时日也缺人呢。
“姐姐是中律司的人?”邱漓好奇的回问。
“啊?你想去中律司啊?我同你讲!那地方眼下可不太平,最好别去。”
且先不提中律司当下正处于全面休整的阶段,单说这过去半年时间里所收到的举报信,就让人不禁感叹中律司内部的水深似海。
似乎所有事情皆是从那深塘坞的任务起始,而后便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越来越多的中律司人员纷纷被揭露出行贿受贿、贪污腐败之举,更有甚者,竟然为了侵吞奖赏而蓄意抬高任务的难度系数。
面对如此状况,中律司一开始并未予以足够重视。
而随着时间推移,投诉中律司职员德行与职位不相匹配的声音却是愈发响亮起来。
不仅众多门派弟子义愤填膺地前来控诉,就连普通百姓们也是怨声载道。
头脑清醒之人皆能够察觉到,在此事件背后定然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波助澜,操控着整个局面的发展走向。
只可惜,即便是找出了那位幕后推手,恐怕亦是难以彻底解决问题。
因为归根结底,这些劣迹斑斑的行为都是确凿无疑地真实存在着,中律司当中某些大权在握的职员确实辜负了百姓对他们的信任与期望。
值此关键时刻,就连原本已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南宫靖都不得不挺身而出,亲自出山来主持大局。
他担忧儿子南宫珩年轻气盛,阅历尚浅,唯恐其难以招架得住这般场面。
“嗯......其实去哪都行,只要是自由的就行。”邱漓笑盈盈地说道。
少女的眼眸中闪着星光,盛着对未来无限的期望。
“自由……”秦在锦琢磨着这两个字,而后嘴角微微上扬。
只见他随手一巴掌拍在江洵的背上,对邱漓说道:“那你可以去献岁阁投奔咱们洵哥儿,他们三阁可是最自由的了!”
何止自由,还没门槛儿,瞅瞅这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
任谁看了都不觉得这是一个门派该有的样子。
江洵听到这话白了一眼秦在锦,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们阳春门是吃不起饭了吗?这么容不得人。”
江挽在这儿,收不收人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况且,三阁已经有赵玉州这么一个小屁孩儿了,再收进来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阁是慈幼局呢。
“阳春门都是我姐姐说了算,而且入门后五年日日都要待在医馆,你觉得她愿意乖乖待着么?”
秦在锦立马反驳道,说完还不忘再添两句。
“再说了!!人家要自由!!!你懂什么是自由吗?读没读过书?”
一个刚从高门大院儿里逃出来没多久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去另一个院子里再待上五年?
若她没有看过山海湖泊,没有看过车水马龙,或许她会接受自己这波澜不惊的一生。
可她看到了。
江挽快速思考了一下秦在锦的提议,问道:“你可会巫蛊之术?”
邱漓抬起头,盯着江挽的眼睛真诚地回道:“我会!姐姐可要留我?”
江挽这句话里所暗含的意思,她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三阁不会平白无故接纳一个毫无用处之人。
如果自己能够展现出一定的价值和作用,或许江挽才有可能将她留下来。
“光说没用,得让我看到。”江挽回。
这次的任务着实棘手,原因无他,只因他们之中没有一人拥有应对蛊虫的经验。
以往执行的那些任务,大抵都是驱除妖邪、镇压鬼怪之类,早已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可是这回面对的是防不胜防的蛊虫,再加上鸣蜩山地形复杂多变。
若想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并且全身而退的话,最好能有个熟悉当地情况且精通此道的本地人从旁协助。
倘若这小丫头真的有所作为,那么收归到三阁门下倒也未尝不可,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就这样,几人心照不宣的向前走着,同时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经过这么一小段路程,他们算是大体摸清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几只行踪飘忽不定、时远时近的剧毒黄蜂。
格非所居住的宅邸在这个村子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周围简陋的房屋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府邸门前竟然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正在来回巡逻。
这样的场景若放在上京城或者某个富贵人家的住所倒也不足为奇,但偏偏出现在这小村落之中,就显得格外突兀和怪异了。
这儿本就是同宗同源的族人聚居之地,彼此之间也都相互熟悉。
如今却还要派人专门看守大门,像秦在锦这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村里是不是进杀手了,要优先保护族长一家。
当一行人逐渐靠近府邸时,邱漓径直走向那几名守卫。
只见她面带微笑,礼貌地向其中一名看似为首的青年开口问道:“五哥,请问族长眼下是否在府上?”
那名被称作五哥的青年并没有立刻回答邱漓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洵等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警觉,“这几位是什么人?”
邱漓闻言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哦,他们都是从中律司过来的。”
说话间,她的语气十分坦然,丝毫没有想要刻意隐瞒这些人的身份。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一场冲突在所难免,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默不作声的冬苓听到邱漓如此直白地说出他们的来历,不禁笑出了声。
瞧瞧,行事比她鲁莽之人比比皆是。
五哥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丘漓,我难道不知道中律司是什么人?
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你为何把中律司的人往族长家带吗?
你当咱们族长是什么人?凡是来点儿人就得出门见见是吗?
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不对,你本来就不是我们鸣蜩山的姑娘。
“族长不在。”
五哥说着便向门前靠了过去,这意思是不打算放邱漓几人进去。
“可计叔说族长在找我问话啊。”邱漓回道。
五哥烦躁的“啧”了一声,“我说不在就是不在,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改日......”
“让他们进来吧。”
五哥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内的声音打断。
“哦~这不是在嘛!”邱漓笑的一脸狡黠,随后招呼也不大的推门而入。
独留五哥站在原地生闷气。
几人紧紧跟在丘漓的身后,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楼梯不仅陡峭异常,而且狭窄得令人咋舌,如此局促的设计实在与这偌大的宅院格格不入。
格非此刻正赤裸着双脚站在一块柔软的毯子之上,嘴里不时地哼唱着小曲儿,右手则轻柔地摆弄着面前的长生蛊。
这长生蛊可是个稀罕物,以千年灵芝为食,清晨朝露为饮。
如果将其作为药材炼制成为丹药,服下之后便可获得延年益寿、青春永驻的神奇功效。
“何事?”
说这句话时,格非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转一下,仿佛完全没有把来人放在眼里。
邱漓恭恭敬敬地移步至一旁,小心翼翼地向格非解释起来:“他们是中律司派来的任务员,此次前来主要是想向您询问一些与命案相关的线索。”
“什么命案?”格非闻言回过头来,正面直视来人。
这位女子生得极为精致秀美,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瓷器人偶一般。
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看向人时,眼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让人不禁心生遐想。
就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侍女为客人奉上清茶。
而此时的傅霖,则不紧不慢地寻着合适的座位缓缓坐下,开口道:“食人蛊。”
这简短的三个字出口,格非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之色。
紧接着,她皱起眉头追问道:“食人蛊同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山下的蒲月山庄发现了几具尸体,其死因皆是食人蛊所致。今日冒昧前来叨扰,就是想要请教一下族长,对于此事您是否知晓些许内情?”
站在一旁的秦在锦见傅霖已然安然落座,便也二话不说坐在了傅霖的身旁。
即便有人指责此举欠缺礼数,想必也绝不会首先将矛头指向自己。
格非听闻此言后,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回应道:“食人蛊的确是我鸣蜩山独有的蛊虫。但要提起虫子杀人一事,我并不知情。”
待茶端上来后,侍女动作轻柔将茶杯逐个放置在了他们面前的桌上。
只是,尽管茶香四溢,在座无一人饮用。
格非见此情形,似笑非笑地率先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而后缓缓开口道:“诸位这般谨慎,莫非是担忧我会在这茶中下毒不成?”
她的话语虽然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但眼神却盯着众人的反应。
“是如此,又如何?”
傅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就将跟前儿的杯盏向前推了一下。
反正嘴巴长在他身上,既有质疑之权,亦有不饮之权。
秦在锦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格非,追问道:“既如此,族长可知那食人蛊已被带下山去?”
格非闻言,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回桌面,缓声道:“蒲月山庄的庄主——栾华,于我而言不是个善茬儿,我不会亦不想主动招惹麻烦。”
稍作停顿,她抬眼扫视了一圈在座之人,继续说道:“不过关于你们口中所提及的食人蛊,我倒是可以给你们透露出一条线索。”
“就在上个月,有位商人前来寻我购买了一大批食人蛊,至于其具体用途嘛……我当时并未过多追问。”
听到这里,秦在锦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无语地反驳道:“如此重要之物,你竟然连其用途都未曾询问一下?”
“公子,这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有什么好问的?再说了,纵使他是拿去害人,与我又有何干?难不成刀匠还要为杀手的所作所为负责?”
格非此番反驳有理有据,一时间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什么商人?样貌或者名字你可还记得?”江挽问道。
“样貌么......那人当日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至于名字,他也只说姓术。”
术!!!
术老板!!!
江洵和傅霖几乎同一时间看向对方,在招寿村买木偶的那个商人就是姓术。
那人究竟要干什么?不仅怂恿迎姗杀人剖心,还背地里操纵木偶杀人,如今又是利用蛊虫害人无数。
而且,此人不仅有钱还有充足的时间行事,由此可见,其并非只是单独一人。
江挽留意到江洵和傅霖的表情变化,便也明白了格非口中所说的商人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