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漓闻言,虽然面上生气,但还是乖乖地把菜单放下去了。
谁让这顿是傅霖掏钱呢!谁掏钱谁就是爷!
“这家店是非吃不可吗?”
冬苓十分不解的问道,到底是谁非要来这家店的?她看旁边那一桌的人都快吃吐了。
“对!非吃不可!”
罪魁祸首之一的秦在锦正在帮忙摆放碗筷,仿佛现在多干一点儿,一会儿就能少挨骂一点儿。
“来都来了,尝尝嘛!”
罪魁祸首之二的邱漓正襟危坐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多说一句就被她霖哥爆头。
而坐在靠墙位置的江洵正在翻看着手中的任务书。
——
镜湖吃人一案自颂德三十八年直至怀德九年,此二十四年间,路过镜湖的商队多数在行至湖中心时发生人员及船皆凭空消失的情况。
这些年间,凡接下镜湖任务的弟子均无一生还。
此案移交中律司,望派有能之士择期抵达镜湖。
此次任务奖励为:黄金三十两、魂珠三颗、灵晶十颗。
此次乙类多人协作任务如下:
其一:查明近年来,在镜湖接连害人者为何物,同时需确保周边百姓的生命安危;
其二:不论其因果,皆就地杀之;
其三:若此任务等级评判失误,还请道友量力而行,中律司会召集距此地最近并与之相匹配之人前去相助。
那么,祝各位道友此程平步青云,万事顺遂。
——
他本不想接这个任务,虽说奖励比寻常任务高出不少,但仔细盘算下来,其实并不划算。
况且,这个任务相较于其他的任务来说,并非迫在眉睫。
只要往来的商队避开走水路这条路线,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再者说,镜湖湖底的妖物已在此处盘踞多年,想要彻底铲除绝非易事,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一蹴而就。
可江挽却执意认为镜湖这个任务至关重要,让他将这个任务从头到尾的查个清楚,最好赶在七月份弟子大会之前完成。
眼下正值五月,倒还有些时间。
只是不知为何,他近来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江挽这半年以来的种种行为表现都透着几分不对劲。
他之前从未见过江挽手持幽兰令发号施令、调遣众人去执行任务。
因为真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她都是亲力亲为,尽量不麻烦阁中之人。
可最近却并非如此,就连已经上了年纪的陈叔都未能幸免,被江挽用幽兰令指使着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他甚至在想,若不是赵玉洲尚且年幼无法外出执行任务,恐怕也难逃一劫。
而且,不知从何时起,江挽总会有意无意地与他谈论起江湖中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这若是放在以前,他必定满心欢喜地伫立在一侧,一字不漏地听着。
可如今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因为这些言辞听起来着实不像是闲谈,反倒像是一种交代和嘱咐。
“想什么呢?”傅霖动作轻柔地倒了一杯水,并缓缓递到江洵面前,关切地问道。
“待这个任务结束,我打算回阁中小住些时日。”
江洵伸手接过水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霖听闻此言,先是稍稍一愣,随后颔首道:“可以,我陪你。”
“要陪也是我陪啊,你又不是我们三阁的弟子。”邱漓插话道。
“那又有你什么事儿?”傅霖没好气的白了邱漓一眼。
邱漓本该在入阁满两年后才能出门执行任务,但是江挽知道这丫头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三阁。
与其让她跟着赵玉洲天天去方知许那听课,倒不如让她跟着江洵出去历练一番,也好磨一磨性子。
起初,几人还担心这丫头会给他们拖后腿,进而耽误任务的进度。
可事实是,这三年间,这样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想法很简单,打的过就上,打不过就跑,绝对不拖拉!
中律司给的信号筒全都放在她身上,这丫头瞅准时机就会向另外几人求救,主打一个不逞强不内耗。
而且,因着自身的体术和剑术不行,她便时常缠着江洵和傅霖教她。
怎么说也都是献岁阁的人,教她点儿东西也不过分吧!
江洵很温柔,且十分有耐心,不懂不会的地方会反复的教她。
还叮嘱她别害怕也别气馁,没有谁生来就该会这些。
可是傅霖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仅凶得要死!还回回都说她笨。
明明在此之前,无论是深塘坞的嬷嬷还是鸣蜩山的长老,都夸她聪明伶俐。
怎得到了傅霖这儿,就是愚不可及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又有你什么事儿啊?”邱漓哼哧一声,不服气的回道。
咱打不过你还说不过你了???
“我是他师兄!”
邱漓一听,立马撇撇嘴回道:“哦呦,哪门子师兄啊?我怎么没听洵哥喊过你师兄啊!”
她只听江洵喊过乔诀师兄,至于傅霖,不向来都是指名道姓的称呼么?
“我看你是剑法学的太好了,所以说话才能那么硬气是吧。”
“我......我.......”
行吧,咱也说不过。
“对哦,你为何不喊他师兄了?”秦在锦不解地问道。
他记得江洵之前好像是天天喊傅霖师兄来着,可后来似乎没听他这么喊过了。
“他师弟多,不缺我一个。”江洵淡淡说道。
冬苓闻言瞄了下傅霖的表情,那人正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这么好的时机,怎能不调侃一番?
只听冬苓咂舌道:“这有些人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三年来,无论江洵去哪儿做任务,傅霖在无事的情况下都会陪着。
以前的傅霖,总是想着接一些有挑战性且有成就感的任务,如今却反而没了这种追求。
于是,三人组逐渐变成了五人组,哪怕有的任务只需要四个人,另一人也会陪着一起去,即便拿不到任何的奖励和排名。
其实冬苓这话不仅是在说傅霖,还是在点江洵。
放长线固然可以钓大鱼,但也要时不时的撒些鱼饵进去。
“你家乡可是在南华?”江洵转移了话题,抬眸问道冬苓。
“嗯~怎么?洵哥可要去我家中坐坐?”
“不了,婉拒了。”
他记得冬苓曾提过一嘴,家中有五个兄长来着。
他可不想在踏进门的第一步,就被五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审视。
怎么突然有点心疼秦在锦了呢?
这以后冬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秦在锦还有命活下去吗?
就在几人谈话间,方才点的那几道菜也都上齐了。
但是,无一人动筷。
平日里吃饭都要拼手速的五人,眼下倒好,还都谦让了起来。
“客官,小店的饭菜绝对没毒的呀,您几位怎么……都不动筷子呢?”小二满脸堆笑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桌前坐着的几个人。
只见邱漓坐在那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然后目光停留在了几人中最为年长的傅霖身上,轻声说道:“大哥先吃。”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尊敬之意。
傅霖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这会儿倒是知道长幼尊卑了?
刚才怼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嚣张,活像被鬼上身了似的!
“阿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阿漓先吃吧。”
说着,便伸手把面前那一盘卖相着实有些糟糕的鸡肉端到了邱漓跟前。
这鸡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颜色黑不溜秋的,一看就知道是酱油放多了。
邱漓见此情形,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大哥先吃!”
傅霖皱了皱眉,坚持道:“阿漓听话,你先吃。”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推让着,一个非要对方先动筷,另一个则死活不肯。
最后,傅霖脸色一沉,略带威胁地说道:“让你吃就赶紧吃,再啰嗦一句试试看!”
......
邱漓撇着嘴,伸出筷子夹了块鸡腿肉。
这个部位的肉,应该不会做的很难吃。
但当她尝到味道的那一刻,还是高估了厨子。
可是再难吃她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家店是她强烈要求来吃的。
“好吃的。”邱漓僵硬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表现的自然一些。
“好吃你就多吃点,切莫浪费。”江洵说道。
哈???
邱漓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你不疼阿漓了吗?
一顿饭吃的五个人都面露难色,而邱漓和秦在锦更是不敢抬头说一句话,生怕连呼吸都是错的。
以后这么冒进的事儿还是不要尝试了。
“现在就去镜湖?还是先在周边打听打听?”傅霖伸了个懒腰问道。
“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去。”江洵回。
隅湘的街道相比之前来说,确实是繁华了一些,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刚刚脱贫。
幽深曲折的巷子深处,不时传来孩童们天真无邪的嬉闹欢笑之声,以及叫骂声......
等等......叫骂声???
冬苓猛地停下了脚步,有热闹???
那这不得凑上前去看看?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伯伯正坐在自家门口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指着对门那家住户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东西,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做出这种缺德事,就不怕遭到老天爷的报应吗?”
待走近了才发现那伯伯浑身上下都是血,甚至在他情绪激动地挥舞手臂时,有些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出血迹。
秦在锦见状,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试图帮助伯伯包扎伤口止血。
但那位伯伯却丝毫不领情,不仅对秦在锦的好心视而不见,反而一下子站起身来,径直冲向对面那户人家紧闭的大门。
“你们弄这腌臜之物来破我家气运!!你们就不怕遭雷劈吗????”
面对门外伯伯的怒斥与拍打,屋内的那户人家却是出奇的安静。
无论这人如何闹腾,始终都听不到屋里传出的回应或反驳,整个场面显得异常诡异。
“伯伯,你切莫再动了,这血若不及时止住的话,你会没命的。”秦在锦劝说道。
“不就是一条命!我就是死!也得让街坊邻居都瞧瞧,这家伪君子背地里都干了什么破事儿!”
江洵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眉头紧皱,无奈地说道:“打晕了就安静了。”
如果真的不在乎这条命了,那又怎会急着讨要一个说法?
更何况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剪刀,尽管已经锈迹斑斑,但若是用来伤人,还是能够造成一定威胁的。
站在一旁的秦在锦听到这话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而就在这时,傅霖迅速出手,反手一记手刀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伯伯的脖颈处。
只听一声闷哼,那人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秦在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地托住了那老伯摇摇欲坠的身躯。
这么大年纪的人,要是真看着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还真能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来。
等到确定那老伯完全安静下来之后,秦在锦小心翼翼地将其背起,朝着老伯家中的院子走去。
随后,秦在锦轻轻地将老伯放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然后转头看向身后跟进来的冬苓,低声嘱咐道:“帮忙把门关上。”
冬苓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将木门缓缓合上。
当一切都安顿好之后,秦在锦定了定神,查看起老伯身上的伤势。
待衣物掀开,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忍不住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上竟有好几处刀伤,而且这些伤口分布得毫无规律可言。
从形状和深度来看,持刀行凶之人显然并不精通武艺,更像是在情绪极度激动之下胡乱捅刺所形成的。
“不觉得奇怪吗?”冬苓后背轻轻地倚靠着门扉,开口说道。
“是挺奇怪。”江洵回。
这人方才又哭又闹又拍门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邻居出来劝说一二。
再看对面那户人家,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却从始至终也未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做出任何的解释或者反驳。
竟如此沉得住气?还是说心虚到不敢见人?
除此之外,这人为何在身中数刀之后不去报官呢?
这个地方虽然是穷了些,但好歹也是一个县城,总不会没有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