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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缺牙棒老头溜出去也没溜多远。

听着念完招工公告,眼珠子转得比谁都快,老腿一跨,就冲向衙门口记录名单的桌案前。

看见有人还傻兮兮地跑回去给家人通知,他还在偷着乐呢,都是些蠢蛋,等他们这一来一回,报名的人早就小山高了。

他第一个来到报名处,把他家包括自己,四个男丁的名字都念了一遍,“詹老窜,詹二扎,詹三扎,詹四扎还有詹五扎。”

衙役似笑非笑地问,“詹大扎?”

“哦,老大是女儿,没用的东西,写好了吧,我瞧瞧。”詹老窜还装模作样的瞟一眼,虽然他不识多少字,可自家人的名字,绝对不会看走眼。

他就打算来一个人海战术,他家出四人,总能中一个吧,有一个就能让全家享福了。

确认无误之后,缺牙棒怀揣美好的期待,蹦跳而去。

衙门口这么热闹,布告栏前热度不减。

陈氏看着相公到了县衙门口,双腿就挪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榜文。

陈氏淡淡笑问,“夫君也想来报名做衙役吗?”

郑大山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其实什么衙役,民壮,以前可不感兴趣,但我很想来跟着大人做事,为她分忧。”

陈氏点头道,“我也很想来,哪怕只是给大人洗衣做饭,我也开心,可那日听你说,大人想你留在村里组织一个地保队,这也算民壮了吧?其实,咱村若是离县城近一些,此事倒好办,可路途这么远。你看咱们早上走来城里,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才赶到,你要是这样来上工,大人头发能愁白咯。”

郑大山听着娘子的调侃,呵呵一笑,“那也是,还是听大人安排,让我上哪就上哪,走,咱们把乡亲们攒好的鸡蛋给大人送去!”

他二人今日来县城,就是代表全村给姜大人送鸡蛋表示感谢的,顺便去探望探望龙大牛。

此时的姜篱正在召集六房各部门开会。

知道他们来了,便让春翘去招待。

陈氏第一次距离衙门这么近,把衙门当成一个旅游景点来逛,又惊奇又开眼界。

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她应该把孩子送去念书,将来可以出人头地,做一个像姜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好官?

可又一想,龙莲村没有村塾,要念书要走一半的路程到中间的村子去上学,也不知孩子愿意不愿意?

逛了一下小院子,有些地方不能去,然后二人就去了监牢探望邻居。

郑大山与龙大牛说了许多村中事,得知龙大牛不日就能回去,郑大山很是为他高兴。

春翘姑娘在外等着,他们不便久留,回去再给兄弟洗尘,最后回到小院子的亭中坐等。

在他们到达之前,这儿已经有三位穿着打扮较上等的伙计在排队等候。

郑大山夫妻与他们见礼招呼,那三人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斜睨着眼,打量这对补丁摞补丁的小夫妻,哼哼两声,当作回礼了。

郑大山也不恼,拉着陈氏在凉亭另一头的栏杆椅上坐下来。

?????

姜篱今日召集六房开会,主要是整顿职场。

给他们说说在她手下办事的规矩。

前几日肚子疼的那两位老秀才死皮赖脸的依旧在六房里走动。

姜篱觉得杀鸡儆猴很有必要,既然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否则有人倚老卖老,高唱自己上有九十高堂,下有重孙三岁,就想在衙门里躲清闲,那绝对不可能。

她让户房胥吏算清了二人的俸禄,毫不留情将其赶走。

这两个老秀才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姜篱来之前,经历那么多届县衙班子,可以说是媳妇熬成婆。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死女人,居然像打落水狗那般将他们撵走?

所以他们一出衙门,立马去潘大人府上造访,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潘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一点,姜篱料想到了。

所以留下来的人,她立刻就给大家涨了俸禄,算绩效与奖金。

做文职自然没有跑腿的挣的多,但合算下来,薪水等于翻了倍。

当潘大人带着那两位老秀才冲入后堂找姜篱理论之时,根本不需要姜篱出面,那些拿着高薪的秀才们,已经帮她将烦恼挡在了门外。

不就应了那句话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姜篱欣赏了一场文人之间的唇枪舌战,没有硝烟的炮火,引经据典,舌灿莲花,吧啦吧啦,把那两位老秀才骂的,恨不得直接去跳粪坑!

潘大人就是根墙头草,平日里总说他的人他护着,现在真有事,他想着,过来也是潦草声援一番,不行就拉倒。

你要他不做这个官也要保下那两个秀才,他还没那么傻!

不过,来了这一趟,他也看出一点道道来了,姜篱这个丫头,一个月内就把衙门里里外外这些人聚拢起来,真是小看了这个姑娘的本事了。

十天他就有八天请假闲适在家,想着用这一招,就能让女县令忙得焦头烂额,哭诉县令不好当,进而卷铺盖走人。

如今这招是行不通了。

他立刻换了笑脸上来给姜篱作揖,“方才门外的黄榜,下官已经听了看了,想不到大人断案如神啊,此案错综复杂,换做别的县令来审,恐怕早就让陈伟之将那齐氏带走了,还得是女子,思路清奇,有不凡之处!“”

这句话让姜篱想起了原主在陛下面前,吏部尚书明褒实贬的那句话:

“女子不上战场,上战场必有其外科手段。”

他们都认为,男人主宰的世界女人进来插一手,依靠的绝非正大光明的手段,他们都认为女子是喜欢玩弄心机,阴鸷手段的物种。

那句话,是尚书帮原主讨人情吗?

非也,是尚书心疼他们男人,不想那些菁菁学子十几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当了官,却要因为一个诡案枉送性命,才会站在原主这边,替她说话。

想想就生气,这不妥妥的性别歧视吗,亏得尚书那么大的官了,骨子里仍对女子存有那么深的偏见。

姜篱将那些怒火压下,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憨肥的身板,大肚腩如那八月怀胎的孕妇,笑面虎的脸上,五官并没哪点显眼的,分开就更是惨不忍睹,鼓眼泡,草莓鼻,嘴阔油面,满脸麻子。

那些人是怎么说来着,男人越丑越有富贵命,呵呵,做男人真幸福,长成什么样都有人夸!

她抿唇一笑,“潘大人这病好的够快啊,中午衙役去请,听说病的下不了床,这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病就大好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哎呀,明日本官就能正常上衙了。”潘达一边说,一撂袍裾,往姜篱身侧的太师椅上坐去。

姜篱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当着六房所有人,用最温和的语气开口,“本官倒觉得,潘大人还可以再休息五日,这个月就不要拿俸禄了,不然户房不好算钱呐。”

“你说什么?”潘达突然扭过头瞪着她,眼底满是怒气。

姜篱看都不看他,对着户房的胥吏道,“就这么定了,若是潘大人不乐意,下个月也可以不用来!”

“啪!”

潘达拍桌站起,又一巴掌扫落了桌上的茶盏。

多少年县丞官位上熏染出来的官威,同时迸发在脸上,也是威压十足,令人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