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结束后的第二天。
晨光熹微,细碎的阳光穿过茂密枝叶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落在通往学堂的青石板路上。
季北辰身着一袭月白锦缎小衫,腰间束着一根同色系丝带,打成一个俏皮的蝴蝶结,蹦蹦跳跳地走在这条熟悉的小道上,远远望去,恰似从画中走出的小仙童。那粉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如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双眸明亮有神,额前的几缕碎发被微微渗出的汗水浸湿,乖巧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此时时间尚早,学堂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影。
小书童们正各自忙碌,有的在整理书桌,有的在低声诵读。
他们瞧见季北辰走进学堂,心中皆明了,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虽年纪尚幼,却是出身名门望族。其家族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声誉斐然,那无形的家族荣耀与威望仿佛一层耀眼的光环,时刻笼罩着他。故而众人皆心存敬畏,不敢轻易上前打扰他的清静。
季北辰早已习惯了同窗对他的畏惧。
往常,只要他踏入学堂,那原本的欢声笑语便会如被剪刀剪断的丝线,戛然而止。
同窗们有的像受惊的小兔子,匆忙躲到一旁,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有的则低下头,死死盯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只要一出声,便会招来灾祸。
季北辰对此只是眨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懵懂与不在意,他早已将这些视作平常,内心并无波澜。
他蹦跳着来到自己的座位前,那是靠窗的好位置,阳光能满满地洒在书桌上,将桌面映照得一片金黄。
他把食盒轻轻放在古朴的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嗒”的一声,随后提起衣摆,费力地爬上椅子,小短腿在空中晃了晃,才终于安稳坐下,小身板挺得直直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围。
他的目光仿若脱缰的野马,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游离。空荡荡的座位在眼前依次排开,像是一片沉默的方阵,他心底那股难以言说的无聊之感,便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向上翻涌。
季北辰缓缓抬起手,掩着面,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嘴巴张得极大,眼角甚至挤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埋怨:早知道就听墨竹的不来这么早了,这学堂里冷冷清清,半分人气儿都没有,简直是无趣至极。
季北辰的手指,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那单调的节奏声在寂静的学堂里回荡,似是他内心无聊情绪的宣泄。他的思绪仿若随风的柳絮,悠悠地飘远了。
他想着,平日里顾迟总是来得挺早的,那身影仿若晨钟暮鼓般准时出现在学堂门口。
季北辰托着腮,眼神愈发空洞,仿若一潭死水,再无波澜。他开始数起窗外树枝上停落的鸟儿,一只、两只、三只......那些鸟儿毛色斑斓,在枝头蹦蹦跳跳,时而引吭高歌,时而低头啄羽。可鸟儿们也不安生,没一会儿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季北辰轻叹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门口,满心期待着顾迟的身影能够在下一刻出现
晨晖渐盛,学堂里的嘈杂声随着学子们的陆续到来逐渐升高。
此时,人已来了差不多一半有余,门口处终于闪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顾迟背着他的小书袋,一路小跑而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俏皮地贴在光洁的小额头,脸颊也因奔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焦急与期待。
季北辰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眼中瞬间迸射出惊喜的光彩,像是孤寂的夜空中突然亮起的繁星。
他兴奋地冲着门口用力挥了挥手,那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同时大声喊道:“顾迟,过来,来我这里。”
声音清脆响亮,宛如银铃在晨风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与亲昵。
顾迟原本因赶路而稍显焦急的面容,在看到季北辰的瞬间便如春花绽放,灿烂的笑容驱散了所有阴霾。
他的两眼发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被点亮,毫不犹豫地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快速地跑了过去。脚下的鞋子与地面快速摩擦,扬起了轻微的尘土,那小小的身影带着风,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挡他奔向挚友的脚步。
“北辰,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
顾迟笑嘻嘻地说着,嘴角上扬形成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小脸上满是促狭与调侃。
季北辰听见他的打趣,微微扬起下巴,那精致的下巴线条在晨光中更显分明,“哼,我一直起得都很早好吧。”
那故作骄傲的模样好似一只昂首挺胸的小孔雀,实则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像是被人看穿了小秘密。
顾迟听闻季北辰的回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丰富而又难以言喻,那模样像是吞下了一颗酸涩的果子,五官都有些微微扭曲,却又在瞬间被一抹惊喜所取代。
他那灵动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季北辰身旁的食盒,眼中的渴望犹如饿狼盯着猎物一般炽热,旋即激动地叫嚷起来:“北辰,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是不是又给我带了好吃的来了啊!”
季北辰看着他这副馋样,忍不住调侃道:“难道你们家缺你饭吃了?”
顾迟丝毫不在意季北辰的打趣,自顾自地长吁短叹起来:“唉,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家里的厨子翻来覆去总是做那几样,那味道就如同嚼蜡,我早都吃腻了。哪像如意姨姨的手艺,那简直是人间至味。每次品尝姨姨做的糕点,就好似踏入了仙境,满口都是香甜与幸福。我这心里啊,日日夜夜都盼着能再尝上一口。”
说着,还夸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始终没有从食盒上移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