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之后的事情,很显然,这个地方迟早会被找到,既要将李鸿渊故意“失踪”的事情给圆回来,又要保住水寨的人,就需要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可就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搞定的事情,很多事情都需要安排,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怕是就来不及了。这明明是双方的事情,毕竟,若是圆不过去,对双方都极为不利。
现在李鸿渊理直气壮的将所有事情都交给裴族长处理,对方还不得不接手。谁让现在需要拉近关系的是他而不是李鸿渊。
李鸿渊没有出面,后续的事情全部交给靖婉全权做主。
靖婉倒也没说什么,这会儿自家夫君在演傲娇呢,自然也进行到底,不过,靖婉没戳穿的一点,某人心里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傲娇,当然,不是因为裴族长。具体的,或许大概是某人想要偷懒了。
靖婉与裴族长协商的结果是,晋亲王遇袭,在护卫的保护下,进入了山岭,袭击者穷追不舍,连续两日,就在众人都筋疲力尽,负伤累累的时候,遇到了水寨的人。如此,该圆的圆了,该保的保了。只是这细节的安排,却相当的困难。
然而,随后靖婉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该安排的,裴族长都已经安排好了,显然,他早就设想到了这些,方才的商讨,左不过是给了他认为相对合理的安排,因为跟靖婉想的也差不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比如,将“袭击”的地方往下移了十里,沉在水里的船已经移了下去,靖婉倒也不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一段运河已经被封了,禁止通行,运作起来,应该逼预想中容易一些;
再比如,进入山岭后的“逃亡”路线上,时不时的会出现打斗的痕迹,还沿途留下了不少的尸体。
“……现在要处理的,就是王爷跟王妃所携带的东西,以及跟随的人员。”裴族长波澜不惊的说道。
靖婉的脸色不太好,尸体,这尸体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刚好有,很显然,裴族长草菅人命!“山岭里多的是飞禽走兽,只要适当的弄一些血迹,碎布之类的东西就足以,裴老先生合一非要做的这个地步?”
裴族长却是不以为意,“老夫知道王妃娘娘是心善,但是,伪造总要做到逼真,聪明人不在少数,既然本身就有人想要王爷的命,那么,肯定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要知道,王爷所携带的人可是不少,而且身手都不错,能逼得这么多人败退逃走,对方的人数可不在少数,这么多人折损在山岭里,岂是一些血迹跟布料就能摆平的。不过,王妃娘娘也大可以放心,到底也只是伪造,尸体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也绝对不会少就是了!靖婉脸色没有好转,一片冷然之色,“裴老先生既然早就设想周到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爷身边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会打发了,可是他们也不能离王爷太远,想必裴老先生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容身之所。另外,王爷金贵,享受管了,现在要将这些东西与船一起沉了,即便是随后打捞上来,有一部分怕是也不能用了……”
“王爷的一应损失,裴氏会加倍补偿的,只是暂时委屈王爷些时间。”
“如此再好不过了。”靖婉拂袖而去。
“王妃娘娘……”裴族长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靖婉没有回身,只是微微的侧头,连称呼都省了,对裴族长的做法不赞同,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裴族长就像没看见她的不悦,依旧不疾不徐的开口,“留下来的人,毕竟是经过苦战才保护了王爷跟王妃娘娘不受损伤,身上,岂能半点不带伤?王妃娘娘你说是不是?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着想,还请王妃娘娘三思。”
靖婉黑着脸离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折了多少条人命进去,而现在,在眼皮子低下,还要看着在好好的人身上故意弄出伤势?风寒都可能要人命的地方,而且现在已经是五月,伤口容易发炎,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裴族长对靖婉的怒气不置可否,端着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然后将茶杯置于眼前,像是在打量什么珍宝一般细细观摩,“妇人之仁。”在某些方面,他承认,自己这个外孙的王妃很好,可在某些方面,还是欠缺了很多,现在这种局势下,这个样子可做不了一个贤内助,太过仁善,也不适合母仪天下。“果然还是该换一换吗?”
看着一脸冷然的靖婉,李鸿渊知道,十有**是那老家伙做了什么,惹她不生气了。“婉婉别生气,为夫给你报仇。”
“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想着报仇?说不定人根本就没有错处。”靖婉冷讽。
“我家婉婉不高兴了,那就是他的错,而且,本王想要收拾谁,还需要理由?”如此的理所当然。
靖婉微微的眯眼看着李鸿渊,蓦然间发现,该说,这男人果然是裴族长的外孙吗?还真是相当自负,相当的以自我为中心,裴族长的这特性相对内敛,而李鸿渊更为狂肆张扬。另外,这个男人的中心有她一份,而且她占据着更重要的位置,就算有时候不得不做本质上让人不喜的事情,因为亲近的关系,她还是不会生他的气。
这算是终于找到了李鸿渊“自我”的由来?
靖婉与李鸿渊简明扼要的说了他们“协商”结果,李鸿渊自然就知道了靖婉堵心的缘由,事实上,这基本上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不然婉婉只会更不舒服,在这些方面,她是欠缺的,不可能是那老东西的对手,只要她的心肠一日冷硬不下来,就永远不是这类人的对手,李鸿渊也知道,她不会走到这一步,从始至终都会是“手下败将”,不过,又如何呢,这些人,他来收拾就够了,“欺负”他媳妇儿,自然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事已至此,别多想了。”
靖婉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只能如此了,可是心里一时半会也平静不了。
“至于自伤这种事……”
“王爷,王妃,不好了,于大人他们……”青菊急匆匆的闯进来,要知道,青菊随着靖婉进了晋亲王府,可是尽可能的收敛自己,就怕自己冒失莽撞给自家姑娘丢人,这时候这么急惶,可见不是小事。
“怎么啦?”靖婉连忙问道。
“于大人,还有护卫大哥他们,打起来了,伤,伤着了。”
靖婉先是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别说是于仲擎,李鸿渊的护卫,哪一个不是克制自律的人。转念一想,不对,“裴老先生呢,是不是也在场?”一想到这个可能,靖婉那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自己下不了决定的事情,甚至担心自己会影响阿渊的决定,就擅作主张,直接找了下面的人。于仲擎此番是为保护晋亲王,而其他的护卫,于他们而言,命就不是自己的,主子需要,别说是故意弄点伤,就算是豁出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那老东西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在她离开后就大摇大摆的去找人。
基于往晚辈对长辈的最起码尊重,这一刻,也被扼杀了一个干净。靖婉急匆匆的出去。
李鸿渊倒是没阻拦她,慢悠悠的起身,还整了整不存在皱褶的衣服,再抬脚跟了出去。
靖婉速度很快,她的本意是阻止于仲擎他们的行为,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晚了,一场混战已经完了,没错,就是混战,攻击不防备的那种,毕竟只有真正的打斗,才能制造出逼真的伤口,十几个人,因为穿的衣服颜色较深,可是因为血色的浸染,再加上那被刀划开的大道大道的口子,看上去也再明显不过。
靖婉捂了捂眼,说不出责备的话,因为完全就不是他们的错,在他们看来,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青菊,去将最好的金疮药拿出来。——你们赶紧去处理伤口。”
“王妃娘娘,在这水寨里,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可不现实。”裴族长摸着胡须开口。
“够了,前几天的伤口,到今天还半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那才叫不现实。”靖婉冷声道。“还有你们,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忘了?一个外人,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护卫一愣,的确,不管最后怎么做,都该是主子说了算,他们不该因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加之看到于仲擎的选择,下意识的跟着做了。彼此望了望,纷纷单膝下跪,“请主子责罚。”
“这笔账先记下,等这趟差事完了,回京之后再行惩处,不过,我希望类似的事,是最后一次。”靖婉不容置喙的说道。
“是。”
裴族长在一边看着,却是很不满,一个女人,训斥自己夫君的护卫,算是怎么回事?这何止是僭越那么简单。“王妃娘娘……”
靖婉的眼风冷冷的扫过去,“本王妃说话,你区区一介平民,也敢插嘴?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规矩体统?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尊卑?称你一声老先生,不过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当真倚老卖老,对本王妃指手画脚!”
裴族长被靖婉噎得不轻,一向山崩于前而不色改的人,这会儿那脸皮都有些绷不住,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裴氏现在局势不稳,但是,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江南四郡二十八府,便是总督巡抚一类人见了他都可客客气气的,现在被一个他孙辈的小丫头扯了面皮扔地上踩,还能无动于衷才奇怪了。可是,他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话。
论身份,她是超品的王妃,他确实只是平民——这也是他最痛恨的;论辈分,他又不是她长辈,就算血缘上是晋亲王的外祖父,名份上却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不尊重他又能如何?启元有敬老的传统不假,这却不是一个说教亲王妃的理由。
李鸿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什么,媳妇儿发威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招人。不过,他这媳妇儿一向好脾气,能把她惹毛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不多见,这裴氏族长,或许还是头一份。嗯,需要再记一笔。至于自己媳妇将“外祖父”气到,那是什么,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鸿渊上前,安抚性抚了抚靖婉的后背,“放心,手下有精通医术的人,只是外伤,不会造成严重后果的。”显然,前面几年的间接了解,加上成婚后日日接触,李鸿渊对靖婉的心态还是把握得挺准的。
靖婉稍稍松口气,点点头,“有些事情,我去安排一下。”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裴氏族长。
“去吧。”李鸿渊应允。
“这女人,娇宠些没关系,但是,宠过了,可就恃宠而骄了。王爷……”
“本王乐意,与外人何干?”李鸿渊轻描淡写的打断他,“王妃是希望本王能有亲人真心相待,才放下身段,尊敬你三分,你莫不是以为,你那所谓的裴氏族长身份,就让她攀谈吧?自以为是的人,本王倒是见过不少。本王所享受的,是她这份心,不不忍扫了她这份兴致,才没说什么,莫不是你以为,本王沉默就代表默认?本王对亲缘或许有所期待,但是你这种利益至上,一心想着利用本王的人,你还指望本王乖乖的送上门?有谁比谁蠢?事情安排好了,有多远就滚多远,你再惹她不快,就别怪本王让整个裴氏一族不痛快了。”
李鸿渊这番话,反倒是没引起裴族长多大反应,“王爷对王妃娘娘的看重,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这话,却有点难掩讽刺,在他看来,这依然是做戏,而目的,始终是那个。不过,有些话既然戳破了,也好,裴族长原本也就没打算用所谓的亲情来达成目的,他始终坚信,没有永远的敌人跟友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过,王爷过河拆桥,做得也不错,依你对王妃娘娘的在意,肯定不会下令让人自伤的吧,老夫当了恶人,帮王爷解决了。”
“那又如何?还指望本王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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