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隐秘的房子内,江书宜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里面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厚纸袋。
“江小姐?”
见他叫自己,江书宜从沙发上起来,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直视男人。
“江小姐,你之前嘱托的事件,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江书宜紧张了几秒,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纸袋。
刚打开,好些照片散落在桌面上。
“据我们调查,在你们家出事前夕,这位周先生的个人账户上的确是有了一笔六千万的进账,并且在这之后,他和照片里面的这位余女士,多次在Z未来公司的公账上转出非业务资金,通过不同的渠道转入自己的私账中,这些都是账户支出的数据,你可以翻看一下,整体资金额超过1个亿。”
江书宜颤抖着手,拿起照片下的纸质文件,只翻看了几页,她便觉得头晕目眩。
“并且,这位周先生和这位余女士的关系亲密,他们在你不在公司的期间,解雇了原本的财务总监,联合新招进来的财务总监对公司的经营数据进行了造假、逃税等操作…”
私家侦探将周意和余敏敏做过的犯法之事一桩一桩地说出来,听得江书宜越来越难受。
没想到她自认为的两位亲近的人,却是如此歹毒的人…
周意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江家,还和余敏敏背着自己无数次损害公司的利益。
见江书宜脸色一片惨白,私家侦探也有些担心:“江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这些都是我们尽力拿到的证据了,你收好。”
“嗯。”
江书宜没有动作,私家侦探便亲自将文件和照片都塞进了文件袋里,再次递给了江书宜。
江书宜接过文件夹,没有再逗留,起身离开了。
等她下楼到了街上,充斥着愤怒、悔恨、内疚的泪水喷涌而出。
原来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她引狼入室,江禹和江家都不会遭受不测,如果不是她遇人不淑,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恨过江禹为什么要为了救江家,牺牲自己的幸福。
也恨过时年为什么要这样强迫自己。
更恨过身边所有关心、爱护自己的人,认为他们全是自私的,不理解自己的…
没想到,小丑竟然是自己。
洁白的病房里,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谢英文给躺椅上的江书宜递了一块香甜的巧克力。
“吃一块吧,会舒服一些。”
“谢谢…”
江书宜把巧克力放到嘴里,蔓延出来的却是满满的苦涩。
“江小姐,这是你第二次过来了,我感觉你的情绪越来越差了,我建议你最好能来接受系统的治疗…”
“谢医生…我最近越来越难受了…”
“书宜…”
谢英文放软声线:“我建议你不要再执着于自己的错误和内疚里,你越是内耗,病情会越发严重。”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总是想哭,谢医生,我该怎么办?”
“书宜,别总把自己以往的过错惩罚自己,转过角度去看好不好,你身边肯定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你要试着交出自己,去感受别人对你的爱,感受世界其他的美好。”
“谢谢医生…我会尝试的…”
时年忙碌了一天回到晖园,发现房子内安安静静。
看到他回来,张妈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先生,需要给你准备宵夜吗?”
“不用。”
时年皱了皱眉,又问:“太太呢?”
“太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时年抬头看向三楼,沉默了。
江书宜搬出去住有一段时间里,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
虽然她搬出去了,但偶尔还是会回一下晖园的。
离她上次回来住,好像已经很久了。
她搬走之前,情绪总有些不对,也不知道现在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深夜,江书宜翻来覆去睡不着,半爬起来,在床头柜里翻出一块巧克力,胡塞进了嘴里。
那甜味瞬间在味蕾蔓延开,压下了她翻滚的情绪。
等冷静下来,她抹掉了脸颊的泪水,打开了房间的灯。
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几分,姚律师的信息也显示在上方。
她点开一看,是姚律师发过来的起诉书。
姚律师:江小姐,这是事务所已经处理好的起诉书,可能还需要江小姐提供相关的证据,我们才能和法院正式提起起诉。
江书宜盯着屏幕良久,没有回复姚律师。
她想要周意付出代价,但做完这一切,她的错误就可以得到原谅吗?
她拿着手机,莫名地发起呆来。
这一呆,就呆到了天明。
一夜没睡,江书宜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
直至听到门铃声,她才回过神,从床上起来。
打开门,男人关心的表情闯入视线。
江书宜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有些担心你,你最近…”
“我没事。”
江书宜没合上门,只是脸上冷漠的神色似乎并不欢迎门外的人。
时年也习惯了她对自己的态度,迈过了门槛,走了进来。
“我看你很久没回晖园了。”
江书宜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转身走到沙发那边坐了下来。
时年踌躇了一会,还是跟着她走了过去,在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所以,我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如果不是江书宜眼里的红血丝十分明显,时年也信了。
但面前的人很明显状态不对。
他担心地靠了过来,但还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我看你最近似乎有些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能告诉我吗?”
听到他这样问,江书宜眉宇紧皱,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慌张地打开,快速塞进了嘴里。
“我没什么事,你以后别来这里了,我想一个人安静地住。”
“…抱歉,我没想过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时年低下头,收敛起了眼眸里的落寞。
“你没什么事就好,我,我走了。”
他站起身,有些不舍地转过头去。
他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却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声音。
“时年,你为什么要帮江家?”
时年僵硬地回过头,看向沙发里的人。
沙发里的人也正好看着他,似乎很想听到他的答案。
“书宜…”
他握紧了门把手,眼里的情绪回荡不止。
“江书宜,因为我喜欢你。”
听到这个答案,沙发里的人明显一愣。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也许是,因为两家人以往有些矫情。
也许是,因为两家的爷爷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关系。
也许是,因为时年那一夜对自己的内疚。
也许是…
很多个也许里,却从来不存在过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个可能性。
她陷入了自我困惑与自我怀疑中,来回折磨。
直至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她才回过神来。
发现时年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双手。
“书宜,我喜欢你,才想利用江家的恩情让你嫁给我,我是不是很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个做法会让你那么痛苦…”
他收起难受的情绪,抬起头与江书宜四目相对:“书宜,如果可以,能让我爱你吗?能,试着让我照顾你吗?”
时年这一番深情的表白,却将江书宜拉到了更深的内疚里。
这些年,她当然知道时年为自己付出的一切。
但她却曾经对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如此残忍。
这让她更不能原谅自己。
“书宜…”
“对不起…”
江书宜松开了他的手,将两人的关系推向了另一个无法抵达的距离。
“对不起,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