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左右看了看,赶紧上来作势和稀泥,“爷,爷,您瞧瞧,这就不至于了吧?大过年的,是吧?您行个方便!”
米娅不管他们说什么,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越说气势越强,表情越严肃。
“她说什么呢?”便衣问付宁。
付宁又不会德语,他也听不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夫人说,他们是侨民,您们没有权力搜查侨民的财产,她问您有外交照会吗?”
那便衣听了一愣,怎么就牵扯到外交照会了?他们就是抓逃犯而已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城门外头有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传过来了,“哦,夫人,我说这么久都没有等到您,原来您在这里啊?”
马克神父一溜儿小跑就过来了,他在中国待了好几年了,中国话也学会了不少,就是这平、上、去、入怎么都搁不对地方。
神父站在米娅对面,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儿英语,米娅等他停下了半晌,也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儿德语。
他们俩也是谁也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是语言输出上无缝衔接,那个便衣想插话都不知道插在哪儿、插什么。
“他们又说什么呢?”
付宁接着睁眼说瞎话,“就是说说那洋道场怎么摆,什么快到时间了,哦,人家那法事也是算了时间的,快过了!”
“啊?!那咱们赶紧查!都过来,一块儿查!”那个便衣居然要把人都聚集过来,把排子车上的东西都翻一遍。
马克神父瞪大了眼睛喊了起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这些都是我们的教友捐献的粮食和衣服,过几天就要发到城外的贫苦人家去!
你不能亵渎她们的心意!你不能用你那颗肮脏的心去揣摩他们洁白的灵魂!神爱世人,你必须要忏悔!”
然后神父开始用英语大声朗诵着什么,付宁听着可能是什么福音。
米娅和丽娜也开始庄重的朗诵什么,丽娜还踢了莱昂一脚,那孩子一脸不情不愿的,被姑姑踢了第二脚,才半低着头开始唱歌。
就是那种在教堂里会有管风琴伴奏的歌儿,听起来就挺肃穆的。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几乎把他们几个都包围起来了,全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怎么茬儿?”
“听说是那洋夫人要去庙里烧香,给带了点儿粮食什么的捐功德,那帮当兵的要私自扣了。”
“嚯,给菩萨的他们也敢扣?!”
“洋人那个不叫菩萨,这不那洋和尚听说了赶紧过来,还是不让走,这会儿念上经了!”
“听不懂啊?”
……
付宁听着这些话心里直挑大拇哥,这要不是他在现场,都能当了真!
他看着明显有些傻了的便衣,悄悄拽了拽袖子,“爷,您看这局面就不太好看了不是?您通融通融!”
又是几块银元塞了过去,那便衣脸上好看了不少。
付宁又引着他走到车跟前,把包袱、麻袋都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了底下的那个箱子,把盖儿一掀。
“您瞧瞧,都是这个!”
便衣刚伸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就听见城门洞里有当兵的喊,“你干什么的?不许跑!停下!”
他急忙转身要走,付宁一把就给拽住了,“爷,那我们呢?”
“走!走!走!别添乱!”他皱着眉头一闭眼,胡乱挥了几下手,忙不迭的要跑。
这边儿神父和米娅她们都念了半天了,看见付宁给他们递眼色,才先后停下,在胸前划着十字。
看热闹的人群又向着城门洞那边涌过去了,这边儿的热闹没了,那边儿可是刚开始呢!
趁着乱,他们护着排子车一路跑着就出了宣武门,一头扎进了教堂。
付宁指挥着老杨他们把车往后院拉,等到了屋里,他边往下搬东西,边问马克神父,“您这儿有外人吗?”
“没有,刚才吴过来的时候,我让他们回家了。”
付宁这才让老杨他们把装着黄琛的麻袋卸下来。
院墙那里有轻轻的脚步声,付闯大步走进来,“周围没问题,他们都追那个人去了。”
“我还以为是你在城门那边搅浑水呢。”
“我是想去来着,结果有人先动了,好像是个年轻后生要出城送东西,看门的非得顺点儿,他背着筐就跑了,这帮人追去了。”
他们说话间,贵旺把麻袋口的白菜挪开,露出了黄琛惨白的脸。
马克神父惊呼了一声,“上帝啊,他怎么伤得这么重?”
而黄疯子现在脸上正在汩汩的流着汗,眉头也越皱越紧,看来他今天的毒瘾又要犯了,安神汤的效力快要压不住了。
付宁心里连连喊着“好险”,这要是在城门那里发作起来,他们不可能掩饰得住,就只能硬拼了。
还是付闯紧紧抱着他,尽量让他声音小一点儿,不要惊动了什么人。
老杨他们都是一脸的笑容,总算是顺利出来了!
但出城只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可是难得多,那就是得找个安全地方给黄琛戒毒,还得给他治外伤。
京城里现在风声这么紧,哪有靠谱的大夫能过来,还能帮他们保守秘密呢?
付宁的脑子里转了几个个儿,又把吴清叫过来了,他一直不在京城,现在是他们这帮人里脸最生的,跑腿儿这活儿只能交给他。
他让小吴去一趟麻线胡同,不过别进连府,去敲连府和桂平家中间的那扇门,开门的若是个女人,就叫她“四姑奶奶”,若是个老人就是秦大爷。
什么都别说,就说借道,从他们家翻墙到连府,把这边的事情告诉连安或是罗旭,让他们帮着把隔壁的秦大爷请过来。
黄疯子这次能不能从鬼门关给拽回来,就全指着这位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