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结啊,要不把你们都鼓捣过来,玩儿过家家啊?!”
不是逢场作戏就好。
付宁心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吱呦”一声响,从外面进来个人。
脚步声很轻,但黄琛和付闯同时一挑眉毛,紧紧盯着房门。
罗旭头都没回,笑着说了一句,“回来了?”
付宁很少看见罗旭脸上有这样纯粹的笑,没有算计,没有客套,仅仅只是从内心发出的一种愉快的表现。
随着他的问话,走进屋里来的是一个女子,一身骑装,头上戴着风帽。
“有客人?”她抬手把风帽推到脑后,脚步略有些踯躅。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在付宁眼里,这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姑娘,圆脸盘、圆眼睛,笑起来连酒窝都是圆圆的。
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姿,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段娇媚天成。
可是在黄琛和付闯的眼里,这姑娘身上的杀气都快溢出来了。
刚才她一推院门,那周身的血气带着尖儿就涌进来了,剐得他们俩脸皮疼。
她半个月之内定然是见过血,身上的人命也不止一条!
两个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汉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动声色的把手按在了身上的家伙上。
罗旭说着话,人已经站起来了,转了个身儿面向她,“不算什么客人,都是我兄弟。”
“辛苦诸位大老远的来一趟,晚上就在家吃饭吧。”
这女子话不多,不同于满洲姑奶奶的爽利,也没有南方女子的娇俏,里里外外的透出一个“韧”字来。
“这就是我未婚的妻子了,姓文。”罗旭给在场的人介绍,大家都站起来行礼。
毕竟还没有礼成,也不好嫂子、弟妹的叫,就都只是拱拱手。
“你刚回来,歇着吧,我们出去吃点儿就行了。”
罗旭把人送到了后院,还拿了一盒奶饽饽给她,回来就招呼大家出门吃饭去。
修械所附近还是有点儿荒,他们走了三里地找了个鲁菜馆子。
罗旭要了个雅间,他们九个人正好坐一桌。
等着上菜的空档,连安问起了这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结果旭大爷一张嘴,大家才发现,他什么都没准备。
“我们俩都没有高堂,也没有什么娘家人、婆家人,就说把你们叫过来吃顿饭就行了,再找个好日子,我带着她去北陵磕个头,就算是昭告祖宗了。”
那哪儿成啊?!
连安一拍桌子,“我不知道你这辈子结几回婚,可弟妹应该就嫁这一回吧,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跟你住到一块儿了?不是那么回事!”
幸亏他们提前快二十天过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起婚礼上的讲究,要准备的东西,要走的步骤,这桌子上就桂康最有发言权。
他结了不止一回婚,说起这些妈妈令头头是道的。
当然,也碍于他这个大灯泡的存在,兄弟几个什么额外的话都没说。
等到了第二天,桂康一早上就说去拜访几个朋友,晚上不用等他了。
他刚一出门儿,付宁问罗旭:“你请的?”
看着罗旭一摇头,关文慧不好意思的说:“我来之前去我姐姐家说漏嘴了,他知道了就一定要来,说是他们成亲的时候您去了,他得还礼来。”
付宁心里暗暗摇头,就桂康那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肯定没那么简单。
早几年,他身上还有些人气儿,还知道照顾一下家人。
当初他在赵家庄给自己撑腰的时候,真的挺感激他,他也还有人情味儿。
但是多年不见,从跟关家结亲,再到去年在哈尔滨撤侨,付宁发现桂康身上那个“利己主义”的标签贴的越发牢了。
什么时候都是自己合适了就行,连对着桂平都是带着敷衍和极强的目的性。
所以,他这一趟绝对不是还礼来的。
付宁想得一点儿不差。
桂康这趟干什么来的呢?
找后路!
作为一个资深的墙头草,哪边儿的风硬,他总是比别人先有感觉。
这次哈尔滨撤侨,桂康觉得吉林也不是那么固若金汤了。
看看人家奉天,大度、格局,都摆出来了。
再看看黑龙江,不管是真有钱,还是硬撑场面,满洲里人家撑下来了!
反观他们那些头头儿,处处慢一步不说,做事拖泥带水,什么好处都想要,还舍不得筹码。
怎么说呢?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话是难听了一点儿,但就是这个意思。
眼瞧着奉天和黑龙江结成了一家,那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谁都能猜出来。
这艘船既然要沉,那咱们就换一条船。
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聂团长还是老了!就想着闷声发财,安稳度日。
现在得看他自己的了。
桂康当初也在奉天驻扎过,也有几个熟人,他就是借着贺喜的名义过来拉关系的。
不得不说,这墙头草的直觉强得可怕,这也是他这一路走来,左右逢源的根本。
关文慧也是存着跳槽的心思,但他不是要投机,而是真心想要到奉天跟罗旭学习。
在吉林军械专局,他只是个小学徒,这么多年了,也就混上了给师傅递钳子的位置,根本还摸不到机械的边儿呢。
所以他一大早也跟着罗旭去修械所,要是人家能接纳他,干脆就不回去了,学徒在哪儿不是当啊。
后院住着准新娘,这帮老爷们儿在家待得别扭,不敢大声说话,也不好意思在院子里待着,还是出去转转吧。
旭大爷没工夫,他们就得给他操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