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傅生偷偷看向身侧女子,斟酌开口,“你在皇城司可习惯?”
裴敬点头,“还可以。”
她对这个邻居并不熟悉,只知晓是右侧路边对门周伯家的儿子,也没见过几面,见两回都是跟在周伯身侧,不善言语,乖觉听话。
听附近邻居八卦,他如今是考了举的举人老爷,如果在山下书院坐学生。
不出意外的话,兴许可以一举高中,便能做官儿。
寒门学子本就艰难,他年纪轻轻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没想到你竟然成了九品仵作,你真厉害。”周傅生面色一红,看向裴敬。
裴敬侧头看去,倒是挺容易害羞,有种受惊小兔子既视感。
“你不觉得女子做仵作是错误的吗?”
周傅生抬头,目光坚定看向裴敬,赶紧摇头解释,“没有,我不觉得的,仵作乃为死者申冤最后的人了,使冤者获信,死者无憾,你很厉害,别理会无知者的目光。”
裴敬有些意外,赞赏的目光看向周傅生,倒不是迂腐之徒,也无偏见之心,品性应当不错。
“听说你是举人老爷?”
迎着裴敬浅笑带着欣赏的目光,周傅生面色通红,“我如今二十有三才成举人老爷,你别笑话我了。”
裴敬浅笑出声,没想到还是个脸皮儿薄,又害羞的大兔子。
裴敬言语真挚,“没有笑话你,你确实很厉害了。”
周傅生红着脸的眼睛亮了亮,“你真这么觉得吗?”
裴敬点头,“对啊。”
周傅生心情特别好,红着脸点头,“我希望我开春后的春闱能高中,等入仕我便可以做官,为百姓请命,做个好官了。”
裴敬点头,“你会是个好官的。”
裴敬看向周傅生,突然好奇他的文章,“回去后可把你写的策论给我瞧瞧吗?”
周傅生有点高兴但又怕她看不懂,难得她跟自己提要求自己又不想拒绝。
思忖下还是点头,“回去我拿给你看看。”
“多谢。”裴敬笑了笑。
在周傅生的带领下,买了菜酒和一些下卤煮,方便阿父和周伯下酒。
成衣铺子给阿父买了两身新衣服,元夜将至,家中也没个装扮,裴敬也采买了红灯笼等物准备抽空装饰一二,也好有点年味儿。
东西买的有点多,好在周傅生也在,他替自己也拿了不少东西,满载而归的时候被家中俩人吓了一跳。
阿父更是含笑调侃裴敬,“你是准备开杂货铺子不成?”
裴敬放下东西,朝一侧红着脸的周傅生道了声谢,把新衣服拿出来塞给裴季,“给你开杂货铺子行吗?去试试,给你买的新衣服。”
裴季摸摸鼻子,“我就不用了,你挣几个银子也不容易,咱们省着点给你存嫁妆!”
裴敬一个眼神瞪过去。
裴季抱着衣服就往自己房中走,虽是责怪语气叮嘱周伯,但眼神骄傲的跟花孔雀似的,“周老哥,你等我会儿,我家丫头脾气大,我可不敢得罪。”
周伯看着父女俩的相处模式乐呵呵点头,“难得孩子孝心,你去吧。”
裴敬顺手替周伯添了杯茶水,给周傅生倒了一杯,“谢谢周大哥,你们先坐会儿,我收拾一下。”
周伯点头,这丫头不错,有孝心,做事干脆利落,是个有主意的。
父子俩人,一个悠闲吃着茶水看裴敬收拾,一个小口吃着茶红着脸偷偷看。
归置差不多,裴敬提着菜准备去厨房,阿父一脸别扭走了出来,一身栗色衣裳出来,“敬儿,要不退了吧,这颜色我觉得有些别扭。”
准备去庖房的裴敬回头,看了一眼精神气儿都被提升不少的裴季,眼神赞许,“还是我眼光好,下次出门给你再买几身。”
说完裴敬提着菜去了庖房,周博眼神也亮了亮,看向裴季,“裴老哥,裴丫头眼光确实不错,比你那身藏黑色好看不少,整个人精神气都提升不少。”
“真,真的?”裴季有些不太相信。
周傅生起身拱手,“确实适合伯父。”
见两人如此,裴季挺了挺背,“哈哈,我家丫头眼光真好,哈哈,我也觉得甚好。”
周博笑呵呵点头。
周傅生朝两人笑了笑,朝裴季拱手,“伯父,我去拿我的策论给裴姑娘看,回屋一趟,稍后再来。”
裴季愣了瞬,点头。
周博也浅笑叮嘱,“去把你母亲喊来给裴敬帮忙,家中别收拾了。”
周傅生颚首,然后出了堂屋。
周博看向裴季,“你觉得我家云寄如何,可配得上你家丫头?”
裴季摇头,“这个我可不操心,看敬儿,她若有意我也赞同,她若不喜我也不想强求,周老哥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孩子……”
周博瞪向裴季,“我家也只有周云寄这一个儿子,如今还是个举人老爷,知根知底还不好。”
裴季挥手,“你可别套路我,我说了,看我家丫头,她若喜欢我不会反对。”
周博轻哼,“我儿年轻,能娶了裴敬,往后肯定给她挣个官夫人,你也看到了,我那傻儿子可是心悦你家丫头。”
裴敬挥手,“快别说了,别说了,这邻里,就和你关系好,别为着个孩子伤了咱哥俩感情,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别操那个心。”
周博沉默了一瞬,点头,也是,自己傻儿子抓不住别人心,他瞎操心也没用,确实没有裴季看得通透。
“我可瞧见了,裴丫头刚买了两坛好酒,你等会儿可别藏着不给我吃。”
裴季嗤笑,挥手,“我能不知晓你酒量,今儿不喝吐你,我就不叫裴季!”
买的基本都是熟菜或半熟的,裴敬煮了点饭,热了菜,周婶子有些局促走了过来,“丫头,我给你帮忙。”
裴敬打量周婶子,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周家活计都是她一个人忙活,每次路过他家门口都是见周婶子做活计。
“周婶子,你歇会,我都做好了,稍后吃饭。”裴敬朝她笑了笑。
周婶子看起来比周伯苍老些,清瘦模样,五官柔和,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就是有些局促。
周傅生红着脸拿着策论进来,“裴姑娘,我拿来了,你可要看。”
裴敬净了手,解了围裙,接了过来,最上面的是一篇八股文,往下翻翻,夹杂着一篇策论。
为上的八股文是关于“社稷百姓,百姓足,孰于不足”
开篇便是“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
通通撒撒,来篇破题还不错,中篇承题便起乘转合不足,不够流畅,起讲尚是不错,整体亮点和不足皆是明显。
策论中规中矩,亮点不足,但贵在实际,言语诚恳,其他几篇八股文跟第一篇差不多,有才学,属于中上翘楚,不属于大才,贵在实际。
“你这篇八股文破题不错,开门见山,承题转合不足,,若改成,“藏诸闾阎者,君皆得而有之,不必归之府库,而后为吾财也。”
“蓄诸田野者,君皆得而用之,不必积之仓廪,而后为吾有也。
取之无穷,何忧乎有求而不得?用之不竭,何患乎有事而无备?
牺牲粢盛,足以为祭祀之供;玉帛筐篚,足以资朝聘之费。借日不足,百姓自有以给之也,其孰与不足乎?”
裴敬浅笑看向周傅生,“你觉得会不会更有转合起承,更自然流畅?”
抽出唯一的策论递了过去,“策论只有一篇,中规中矩,贵在言语诚恳贴合实际,若加精炼殿前或有出彩,若成风格无法更正便如此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