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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不求,你该醒了。”

顾怜的这句话说完,李顾生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盯着顾怜,咬字很重:“我能够改变的。”

顾怜:“你不能。你被困在这里几百年了。”

“我不信,”李顾生的眼眸逐渐变得血红,“纵然我失败许多但未必苦寻无果,我会改变这一切的,我会让大家都活下来,然后这里就是最好的存在!你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拦着我救他们!”说到最后,他控制不住地大吼,“你难道不想救他们吗?!”

他已经被心魔占据了意识。

“我想。”顾怜说。

李顾生看着她。

顾怜动了下握剑的手:“但我更想救你。”

“………”

几乎就是在顾怜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李顾生的手中金芒一现,久违的争喧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一剑挑开顾怜的剑,抬剑逼进。

顾怜侧身躲开,被他的剑锋割断了半截墨发

这已经不是李顾生了,李顾生从来不会对她动手。

顾怜正面接下心魔的剑招,她忽然有些庆幸这并不是刻不求,否则就是十个她也打不过。

心魔的剑招并未留劲,顾怜也不敢分心,就在客栈外边同他过起招来,招招扫风狠戾,剑与剑相抵时又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顾怜将心魔的剑压下,于交错的剑刃盯着他的眼睛:“你对动手,你想要杀了我吗?”

心魔说:“别拦着我!”言罢他忽然翻掌,掌中聚起诡气便直接朝顾怜拍来!

顾怜连忙脚下运力后仰躲避,那掌诡气贴着她的鼻尖过去没有直接触碰到,却已经感觉面上刺痛。

诡气与羲木相斥!

怎么都进到画心镜里面了这种特性还存在着?!

顾怜现在手上只有一把赤剑,对上心魔就落了下风,那诡气几次袭来完全没有一点手软的意思。

“刻不求!”顾怜一脚将心魔踢出去后退数步,忍无可忍,“我可就这一副用羲木做成的身体,打坏了我看你出去往哪儿哭!”

他居然还跟她动手!

心魔置若罔闻,再度倾身而上!

数十招下来,顾怜躲不开左右夹击的诡气,被伤到了手臂,那处的皮肤瞬间传开被侵蚀一般的刺痛,血渗出来,将青衫洇红,最后缓缓地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沾到了剑上。

“嘶,”顾怜吃痛地皱眉,“你完了,出去后我一定跟你算账。”

她不再留有余手,口中默念起剑诀激起剑意,只见手中的赤剑微微嗡呜,将沾到的血吸收得一干二净。

顾怜挽了下剑就要出手,但是赤剑却脱手而出,化作一线赤芒径直袭向心魔!

顾怜一愣:“?”

等会儿,我念的好像不是飞剑快吧?

那赤剑飞出去后攻势凶猛,将心魔缠住一时上前不得,顾怜不由得借着这个空档缓了两口气,将手覆在那不断刺痛的伤口上,点穴止住血,借用灵力来勉强缓和痛觉。

她回头往客栈里看去,不再多作停留,趁着赤剑将心魔缠住,往客栈里边跑去。

然而她才刚跑出一段距离,就听见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她警惕地翻身躲过,一把金剑将她的衣摆刺破,擦着她的身体而过。

身后传来心魔的声音:“不准去!你不准进去破坏我的好事!”

金剑回转再度掠来,顾怜现在可谓是手无寸铁,她连番躲开剑锋,怒气冲冲地回了一句:“好事个屁!”话音刚落,金剑的剑锋就划伤了她的脸,血痕一现,很快就流下血来。

金剑沾到她的血,莫名地滞了滞攻势,随后又在心魔的驱使下杀招再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街上已经没有人了,顾怜被逼退至客栈里撞上桌子,翻倒凳椅,剑锋已经到了眼前,她正打算咬牙就空手接白刃,旁边却伸出来一只纤纤玉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开,她的眼前一片蓝影晃过,随后传来“叮”的一声,金剑被弹飞出去。

金剑插入地面,顾怜愣了一下,看着挡在她身前的人,一时之间都忘记自己刚才是被逼退到了危急之境。

“宋大哥?”

站在顾怜身前的蓝袍男人闻声回头,冲顾怜笑了笑,正是宋大哥。

而旁边将顾怜拉开的人,是沈小姐。

顾怜有点没反应过来,眼下情况怎么看都是他们两来帮她来了,可是那头的心魔 还在攻击,街上了无人烟……

心魔里的人还能够帮她……?

宋大哥轻易就看出顾怜在迷惑着什么,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顾生被困在这里百年,我们皆有目共睹。说起来倒也稀奇,依着我们的见解,我们应当只是如同这座城一般存在的假象,但兴许是死的次数太多,看顾生疯的次数也太多,竟是清醒了过来,可是纵然如此,我们也仍旧是被控制着,看他一次次从头再来。”他的目光变得深长惆怅起来,又隐含着悲戚难受。

宋大哥道:“我们合该是死在九百年前的。”

宋大哥才刚说完,心魔就猛然摆脱赤剑,身形快如闪电一般地掠来;“你胡说——!”

宋大哥屹然不动:“顾生,宋深已经死了。”

金剑飞出,被宋大哥抓在手中。

剑身光滑如镜,倒映出他的脸,他低眸看了一会儿自己,神色有着轻松:“倘若非是顾姑娘来到此处,你我仍旧会被困在痛苦的虚妄当中,你已然是疯了,我不愿看见。”他说着抬高手,剑尖指着天往下斩出一剑,冲过来的心魔被扫飞出去,天边被劈出了一道裂痕,裂痕之后,是那令顾怜眼熟的血色。

宋大哥看着心魔倒地:“这一剑破万念,你的剑招,还是我自你幼时便教你的。”

李顾生是他们当中年岁最小的阿弟,宋深与初莞的年纪最长,看看他从蹒跚学步到翻墙上树,少年应当如他记忆中的一般清风和畅,神采飞扬,而并非是困于此处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宋大哥闭了闭眼,压下了那一阵的酸涩。

“顾姑娘,”宋大哥转过身来,朝她浅浅一笑,“辛苦你了。”

顾怜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向来如此,都落得一身伤都还装作无事,”宋大哥无奈道,“若是出去了,莫要忘记同这小子讨债,这可不是小事。”

顾怜依旧沉默,点头。

宋大哥问道:“出去后,他便会好了吗?”

顾怜张了张口,然而没等她回答,宋大哥就兀自答道:“自然是都会好的。”他将手中的剑往前一递,“姑娘,动手吧,你与他不该再待在此处了。”

剑已经递到了眼前,这次顾怜才终于出声:“宋大哥……”

“说起来你也应当算是我的小妹了,”宋大哥在李顾生被困皇城时没少照顾她,笑了一下,“阿伶,便算作是你帮宋大哥一回,我不愿再经历一次了。”

顾怜盯着那把剑,原本早就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却又动摇起来了。

她不肯接剑,一只素手却是帮她接过来,放到了她的手里。

她抬起头,沈小姐就温柔地拂了一下她脸颊的发丝:“我很抱歉,做了错事让你们难受。”

“但是那日在婚房中,我是自愿饮下那杯酒的。”宋深说,“阿伶,让这一切都回到九百年前吧。你别怕。”

“……”

原来——

除却让李顾生清醒外,还有他心魔当中两个人的清醒。

这一镜虚诞终究破除。

赤剑散开成光芒,变作红线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