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汪阳质疑府学夫子的公正性,他虽没明说,但肯定是不高兴的。
受府学教导,还要反过来质疑,这样的学生,他还真有些教不起。
秦彦也淡淡看向他,正是这份漠然,让汪阳觉得被轻视了。
他咬咬牙:“学生心服口服,也愿意履行和秦彦的赌约。”
说完,他甩袖就走,脸色黑如锅底。
汪通判家独子,汪大少爷退学,是个稀奇事。
府学不少人,都偷偷看热闹。
想知道这位会不会后悔,或者府学会不会留人,又或者汪大人是否会找上门来?
反而是另一个当事人,秦彦,平静的回了课室。
拿出一本书,很快投入进去。
同班的学生见了,颇为无语,他们本来还想上前问问,赢了汪阳的心情。
有没有成王败寇的感觉?
但看对方这模样,他们就开不了口。
罢了,还是好好读书吧,人家才来丙一班不到一个月,已经第六名了。
他们再不努力,真要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汪宅。
汪阳才回去,就被叫到了书房。
“啪!”
汪通判身着蓝色锦袍,腰间带着玉佩,相貌看着儒雅老实,此时却面目狰狞,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板着脸怒斥:“早于你说了,那秦彦是府案首,才学过人,你自以为有些小聪明,就偏要去招惹人家,如今被搞得灰头土脸!”
“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汪阳低下头不说话。
眼底全是阴郁,是父亲说的,林大人很看好秦彦,有意收徒。
他们汪家是寒门出身,独有这一支在官场。
若无意外,汪通判得在淮安府通判这个位置上,待一辈子的。
为长远计,让他拜师林大人,以后在仕途上有人支应。
那自然要除掉绊脚石——秦彦。
“你那什么神情?不服气?”汪通判看着儿子眼底的不忿,火气更大了。
顺手抄起一块砚台,朝他扔了过去。
“扑通!”一声!
砚台落在汪阳身前,直接摔成了两半。
“砰!”书房的门被重重推开,汪老太太被人扶着,焦急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吓唬孩子干嘛?阳阳自幼体弱,吓出个好歹来,老身跟你拼命。”
汪老太太一脸心疼,把孙儿护在身后。
汪通判只觉得脑仁疼,什么拼命?孙子是亲生的,他这个儿子就不是亲的了?
“娘,我教孩子您少插手,您看看,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那程云志,是家里扶持培养多年的好苗子,被他一招臭棋毁了前程……”
汪老太太一脸怒气打断:“毁就毁了,什么好苗子,也没我孙儿重要。”
汪通判被噎住,他气的是这个吗?
气的是儿子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自个也被迫从府学退学了。
这才真要成了淮安府的笑话!
“要我说,是府学那些个夫子,不识抬举了,你好歹是官身,去敲打敲打他们,也为阳阳撑腰。”汪老太太有些不悦:“阳阳还小,与人不过意气之争,夫子们该制止一二才是,怎么能纵容?”
“还有姓秦的,一个泥腿子,你明明稍微动动手,就能处理了,非要阳阳脏了手。”
“要我说,这事都怪你,没给阳阳安排好。”
汪通判心下怒火翻滚,这到头来,还成了他的不是了?
但对着亲娘,再大的不满,他也得压下去。
沉着脸道:“娘,我知道了,我会出手。”
又瞥向低头装老实的儿子,冷哼一声:“哼,你这几日就老实待在府上,别再出去丢人现眼。”
汪阳有些迟疑:“爹,那林柏升的诗词会……”
“还考虑什么宴会?你现在的名声,去丢人现眼吗?”汪通判忍不住呵斥,又咬牙道:“你也不必急,秦彦也别想拜师。”
“是。”
汪阳低声应下,扶着祖母出了门。
汪老太太还宽慰孙子:“阳阳,莫急,让你爹操心去,阳阳这几日考试瘦了,刚好补补身子。”
书房里,汪通判听着一阵无奈。
秦彦才下学回家,钱凤萍刚好烤出一锅蛋挞,一锅蛋黄酥。
蛋黄酥是这次的新品,小巧玲珑,外皮金黄酥脆,还有芝麻点缀,一口下去,口感扎实香甜。
秦彦尝了一个,浅笑:“娘,您的手艺越发好了。”
“还是烤炉好用。”钱凤萍将两样点心包起来道。
“前几日,你爹已经和聚香楼东家递话了,说要谈新品合作,就约在今个,巧了,东家也在府城。”
“一会我去见见人。”
正常新品,自然不用东家看过。
但这次,蛋挞、蛋黄酥都涉及到了烤炉。钱凤萍两口子不傻,这烤炉搭建法子不同,自然是一门手艺的。
要拿蛋挞去合作,就需要交出烤炉搭建法子。
钱凤萍一开始舍不得,但方铜劝她,不交出去,那以后新品就只能她一个人做。
那得多累?也供不上货啊。
既然合作了,就交出去,但也不是白给的,需要进一步合作,利润分配上面,也得再调整。
就这一迟疑,加上联系东家,耽误下来,蛋挞至今她都没给蛋糕店呐。
“娘,我陪您去吧。”秦彦开口。
钱凤萍却摇头:“放心,你娘不会吃亏。你们俩孩子越来越好,爹娘也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见她自信,秦彦也不坚持。
只说了今日公布成绩,他考了第六名,汪阳已经退学了。
钱凤萍高兴:“我儿子就是厉害,等娘回来,给你做烤鸭!”
没错,烤鸭也是用炉子做的,刷蜂蜜,再烙点饼,整点小葱啥的,卷着吃,喷香。
“对了,二伯,今个得麻烦你接下枝枝了。”她提醒。
方银点头,他办事,很靠谱的。
他赶车接人去了。
今天的方南枝,在郡王府。
以往,给郡王扎针都是晌午,但前几日,周老神医给改了药方,针灸时辰跟着调整到了傍晚。
说能帮着激发药性。
丫鬟端来一盆水,方南枝紧绷着小脸,很是严肃的洗了洗手。
然后掏出自己的针袋。
没错,经过这么久观摩学习,加上隔几日在时君衍身上试针,周老神医觉得徒弟在针灸上,已经勉强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