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指责,他能忍!
但事关母妃,他不能让。母亲这些年,够苦了。
“尼!尼!放四!”郡王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
他慢慢伸手,想抄起手边的东西,砸这个不孝子。
世子就看着父亲,挣扎了许久,都拿不起东西,内心的戾气莫名就消了,又心平气和起来:“父亲,放肆的不是我。二妹妹今日想欺负为您扎针的方小娘子。”
郡王的动作就停下,微微一愣。
半晌蹙眉,得罪一个医匠是不好,但多给些赔偿就是,何至于将人送到寂照庵。
那是一个小姑娘待的地方吗?身为兄长,世子怎能如此不怜惜妹妹。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世子补充:“方小娘子的靠山,是时君衍,他动怒了。”
郡王安静了。
甚至后背有些发凉,那位爷发怒,可是要有人掉脑袋的。
“对了,儿子会对外宣称二妹妹得了疯病,不会影响郡王府的声誉。”世子说完最后一句,转身就走。
眼底却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宠爱有加,和利益相比都是虚的。
他走的毫不留情。
只是他离开没多久,郡王府的大公子来了。
清冶直接跪在门外:“父亲,姨娘和妹妹受了大委屈,还请您救救她们啊。”
他朝着里面大喊。
守门小厮很为难:“大少爷,周老神医说过,郡王爷的病需要静养,可不能受刺激,这样的事,您还是别打扰王爷了。”
清冶没理他,一个下人,还想对他指手画脚?
他面上悲痛,声音更大了几分:“姨娘为您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妹妹年幼,向来孝顺。父亲,您可不能不管他们啊。”
“世子为了一个区区药童,如此为难自家人,父亲,还请您出面做主啊。”
屋子里,郡王听的一清二楚。
他额头青筋暴起,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焦急。
他艰难招手,守着的小厮忙上前。
郡王言语含糊道:“让,让他揍,走!”
“是!”小厮恭顺应下,忙倒退着出去。
“大公子,郡王有吩咐,让您退下。”他声音没有起伏,不含半点情绪。
清冶却难以置信。
怎么会?虽然他是庶出,但才华不比世子差,父亲向来疼爱他,怎么会不见他?
“父亲!您不要姨娘了吗?姨娘一心待您,您病重,是她日夜伺候,还有妹妹,她乖巧可爱,素来贴心,您说她是小棉袄,有她在,您就觉得暖心,如今,您怎能眼睁睁看她们落入地狱,而不管啊!”
清冶不甘心的大喊,眼中含了热泪。
他不信,父亲如此无情。
远处,阁楼之上,郡王妃站在顶层,平静的看向这里。
她红唇微勾,不知是嘲讽还是释然:“郡王倒是好一番情谊,许诺的都这么好听。”
他们成亲多年,郡王可从没对她如此温柔小意过。
她还以为,郡王性情如此呢。
身旁嬷嬷开口:“王妃,您何必计较这些,依奴婢看,不过是男人流连花丛时的逢场作戏,可当不得真。”
“如今,康姨娘已经彻底没了机会,王妃该当开怀才是。”
郡王妃的心情好了点。
一个妓女出身的妾室,仗着狐媚子功夫,与她这个正妻争锋,最关键还敢惦记她儿子的东西,这口气,她憋了许久了。
“只是世子还是太心软,没把尾巴扫干净。”
她目光就落在清冶身上。
嬷嬷安抚:“世子素来有成算,恐怕是刻意将人留下,也说不定。”
郡王妃一想也是,她儿子,自幼聪慧,可不是什么贱人生的孩子能比的。
“对了,老夫人应该也知道了,随我去宽慰母亲一二。”
“是!”
嬷嬷恭敬应下。
主子这么想就对了。
在这郡王府,主子只要有老夫人撑腰,世子有争气,日子还能过差了?
至于郡王,他如今养病,自己都难顾及。
就算以后好了,还能冒着得罪时君衍的风险,再把康姨娘接回来吗?
主仆二人离开,但正院外的热闹还在继续。
清冶就是不肯走,要跪倒父亲回心转意。
但小厮是得了郡王吩咐来的,可不会惯着他,朝着守门的二人一使眼色。
“这地面寒凉,哪能让大公子一直跪着,若是病了,你们能担待的起吗?”
两小厮懂了,当即半拉半拽,将大公子“请”走了。
郡王府这才安静下来。
这一出好戏,早已走远的方南枝看不到了。
今日,她坐了师傅的马车,二伯独自赶着牛车跟在后面。
因为师傅说要送她回家。
周老摸了摸徒弟的脑袋,夸奖:“今日做的不错。”
“这世上,有些人轻贱医者,却又用的着医者,态度总是摇摆不定,但你要记住,无论别人怎么看,你行的是治病救人的事,并不低贱。”周老目光飘散,似乎看向了远处。
方南枝认真点点头:“我知道,我爹也说过,这世上,人的高低贵贱,是上位者想出来,束缚控制下位者的。”
当然,他爹原话不是这样。
方铜是觉得,方老爷子和方金就是如此,一直强调读书人,高高在上,以此来忽悠他和二弟死心塌为方金奉献。
他们没有忽悠成功,是因为他聪明。
他从不觉得,自个比所谓读书的方金差!也不认为,二哥痴傻但力气大,一辈子有活干,但吃不饱,就算是好的待遇了。
周老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倒是忘了,你父亲就是个通透之人,不用老夫教!他已经将你教很好。”
方南枝嘿嘿一笑,面上很有些骄傲的样子。
马车到了秦家门口停下,小丫头跳下马车,很热情邀请周老和时君衍,进去小坐。
周老有些犹豫,未曾提前派人告知,冒昧打扰,是不是不好?
就他琢磨的功夫,方银已经把门槛拆了,大门全敞开,帮着指挥,马车怎么进院。
时君衍也下马,很自然跟了进来。
周老笑笑,倒是他太过在意繁文缛节了。
都进来了,肯定不能再扭头走了。
于是,他由小徒弟搀扶着下了马车,打量了秦家租的小院,倒是不错,收拾的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