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这么大个圈子,有便利倒是早说啊!
祁欢面有希冀,钱多多微微一笑,将一块令牌递他手中。
“这是逢决阁在青国分部燕林郡的主管令,你可以去查黑袍人的身份,查到了传回逢决阁,有这块主管令在手,燕林郡整个逢决阁势力都可以听你调动,方便行事。”
言小山嘀咕着,“你们这不是占高人便宜吗,高人想知道黑袍人的身份,完了你们不知道,要人家自己去查,自己查了还要告诉你们逢决阁。”
真是生意人啊,鬼精鬼精的。
祁欢意外,没想到对方竟然肯给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么说,当天黑袍人的行踪极有可能在燕林郡,既然逢决阁已经查到这个地方了,为什么不继续探查下去。”
听到这儿,钱多多不自然地咳嗽一句,“毕竟是夜寻,哪有这么容易探查到。”
怕祁欢不信,钱多多继续道:“我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一丝线索,当然不敢贸然行动。逢决阁的主管令都给你了,这人情也算还上祁欢世子。”
祁欢哪有不收的道理,虽然只有燕林郡这个大方向,但是主管令在手,还怕接下来没有其他消息吗?
他眸光笃定,这次燕林郡事关楚宁洛生死,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去!
“我还有疑问!”祁欢斟酌片刻,继续道:“沈宣为什么会成为青国丞相?”
呃?钱多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有种在看傻子似的眼神。
“沈宣成为青国丞相已七年之久,怎么问这个问题?”
祁欢耸耸肩,“问这个怎么了,稷下学宫素来不为四国所用,沈宣作为掌刑使更代表学宫,怎么可能去做青国丞相。”
钱多多无语,“你到底是从哪个土里被挖出来的?”
“当初不孤山之乱后三个月,沈宣就请命脱离学宫,到如今辞任掌刑使已经十年之久了。”
什么?
祁欢像是被雷劈中,沈宣辞任掌刑使?
掌刑使,代表着学宫的绝对权威。丞相身份固然贵重,却也及不上有着超然地位的稷下学宫掌刑使。
何况沈宣并不恋权位,他是学宫宫主的记名弟子,于修行一事上是最有机会成就炼神境的,没道理脱离学宫,成为青国丞相。
祁欢整个人都僵在那儿,眼前浮现的是沈宣将陈小巳一剑贯穿的画面。
稷下学宫律法严明,良善者不可欺,平民百姓不可欺,作奸犯科之辈未满十六龄者不可杀。
难道在不孤山破杀戒那一日,沈宣就已经道心破损,跌下云端了吗……
钱多多见祁欢这个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
面前这个人拿着相府的玉牌,怎么不知道自家丞相的事情?
祁欢没有答言,钱多多摆摆手。
”阁中是明令禁止对外提沈宣、祁欢和楚宁洛的事情的,因着你问的是夜寻组织的事情,我才不免提到几句楚宁洛,如今再问那位沈丞相,于理不合。”
钱多多看祁欢面上表情复杂凝重,笑问道:“你打着那位世子的故人名头,关心的大多是永安王府和沈宣的事,你莫不是祁欢本人吧?”
这财迷,眼光倒是一向毒辣得很!
祁欢收敛住复杂的情绪,微微一笑:“不才,正是在下!”
钱多多颇有意趣地再次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哦?那你手中那柄素有‘不知天高地厚’扇之称的千机呢?”
“送给别人玩儿两天!”
他也曾试过召唤千机,一来自己身上灵力微薄,只能勉强运转《天罡诀》,更关键的是,千机在徐换世手中,似乎召不回来了。
“是吗?”钱多多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打算走人。
“那位祁世子的人情我也还了,你既是他故人,下次见他替我问好。”
忽然想到什么,钱多多看他一眼,继续道:“与你说话有缘,如果你对祁欢世子感兴趣,可以去长街西北角转转,那里景致不错。”
钱多多着人将他们送出去,言小山正好想游览青国盛京长街,祁欢带着他在街上游逛。
街景仍然熟悉,只是颇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
走着走着,他在一座府门前停下,上前向人打探道:“请问,贵府公子柳白在吗?”
传话的小厮只道:“你是外乡来的吧,我们少爷已在外游历八九年不曾归来了。”
祁欢听得直犯嘀咕:柳白是个书呆子,最不喜外出,这出去游历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欺负多少,所以柳登宵是哪根筋搭错了出去七八年?
没找到人,祁欢兴致缺缺。
言小山看他似乎有心事,道:“高人,你在青国人缘很好吧?在哪儿都有熟人的样子。”
“说不上好,只是有那么几个在意的人。”
他眼前浮现出几张熟悉的面孔,不禁会心一笑。
两人最后停在一座府邸前,言小山去看那匾额上的几个大字:“永安王府?”
整个盛京只有一座异姓王的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在盛京长街最显眼的位置。
祁欢以为入目会是断井颓垣、荒草丛生。只是奇怪得很,王府的朱漆大门鲜红如血,庄严肃重,虽然紧闭,半点儿不显颓废,更像是肃穆不可进犯的圣地。
他带着言小山跃上一尺宽的墙头往里边儿望,屋舍洁净,一看常有人打扫。
恐怕从前的永安王府,也未必有现在干净。
祁欢面露疑惑,怎么回事,永安王府早些年在他逃往不孤山的时候就被封了,没道理能保存得这么完整。
言小山顾着看王府规模建制,与祁欢在一处屋檐上坐下。
他问祁欢道:“这个永安王府,就是青国异姓王徐武阳的宅邸吧?”
祁欢点头,有些意外道:“你年纪这么小,却知道永安王徐武阳?”
言小山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们琴亭县翻过十几座山头就到了北漠,你知不知道北漠的顾城王顾骁。”
“听过一些。”
“北漠是不离洲边境之地,出了北漠顾城,就是天外域,顾城王顾骁,是前夏帝国的驻外节度使,更是被夏庸帝唯一裂封为王的臣子。”
“夏帝国灭亡后,顾骁本有意匡扶夏室,一气从边外顾城打到帝国都城外,只差三十六里,就可以拿下帝国都城,可惜最终还是退守回边境,蛰伏多年,没了下文。”
祁欢暗叹,其人之勇,确实让人惊异。
言小山点头称是,“我不是迷路过吗?所以去过顾城。”
“顾城里人人都说,他们家顾城王厉害得很,恐怕也只有青国异姓王徐武阳才可以与其相提并论。”
“高人你说,顾城王都这么厉害了,和他比肩的徐武阳能不厉害吗?”
“王府这么大,就说明那个永安王不知道建下了多少功勋,才有这个待遇。”
祁欢眼前浮现出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和他一起撒尿的情景。
徐武阳啊,确实是个厉害又不服输的男人。
“欸!”
言小山想到什么,继续道:“说起来,那个世子祁欢不就是徐武阳的次子吗?”
“高人,为什么徐武阳姓徐,可作为次子的祁欢世子却姓祁啊?”
祁欢目光微远,望着眼前偌大的永安王府,那些年少的记忆像是抽丝剥茧般被自己一点点剥开。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命运是喜欢捉弄人的,不仅捉弄人,它还要使你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脱不了冥冥之中的掌控。
他唇齿轻启,只答言小山道:“祁欢姓祁,是因为有传言说,他是青国国主的私生子。”
言小山愣住,没想到那个当日在大船甲板上意气风发的黑衣少年,竟然有这样的秘辛。
祁欢道:“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因为才到中洲来,所以这些事不了解而已。”
他像是个局外人,将往事铺陈开,像是讲给旁边的言小山听,又像是讲给自己。
“祁欢是新历二十三年二月初七出生在永安王府的,也就是三十年前。”
“出生前一天,他母亲腹中绞痛难当,几度晕厥过去,整整一天都没能顺利生产。冬日昼短夜长,二月初七卯时,天光应该蒙蒙亮,还尚有些雾气才对,但那天不是。”
他出生时,天边升起一抹艳艳的霞光,有人以为是辰时将出的朝阳,可很快有民众看到天上晚霞像一片火烧云徐徐展开,越烧越旺,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日落的光景,遍及千里,就连常年云遮雾绕的三十六天道峰也霞光满布。”
“祁欢就是在那片霞光下出生的,出生时母亲血崩,力竭而死……”
天有异象,不知是吉是凶,青国国师禀奏皇上,说才出生的青国世子亦正亦邪,恐怕以后会走上极端,酿成大错,建议扼杀于襁褓之中。
徐武阳是鼎鼎有名的开国功臣,不容置喙,青国皇帝闻言,以妖言惑众为由下令将国师处死,朝野震荡,皇帝也用此杀伐果决的铁血手腕,彻底坐稳了宝座。
祁欢目光更远,不知在思索什么。
“随后,皇帝又亲自下令,赋他皇家国姓,姓祁,名欢,有长平安、尽欢乐的意思……但他的身份,在盛京还是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