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资质,自然是修行更合适些。我太学院先生凡是洞玄境者,你都可以随意挑选,也可以拜入我名下。而且可以像凌楚、大皇子等人一样,不受太学院管理。”
要这么说,祁欢确实有些心动啊……
“可以!”祁欢微微一笑。
院首心情激动,赶紧道:“那行,我太学院先生都在此处,你要选谁,可直接说。”
听院首这么说,不少人满是艳羡,大皇子祁尧将拳头握紧,指骨“咔咔”作响,一拳头锤在护栏上!
旁边的跟班则在煽风点火,在大皇子身边不嫌事儿大,道:“大皇子,这个祁欢踩着您和太学院,风头全让他出了!”
“啪——”祁尧直接一巴掌将人扇在地上,冷声警告:“下次我不想听到这种话,给我闭嘴。”
且说祁欢这边,要放在之前,学生选先生,那可真是倒反天罡。
可从导师制里出来过的本人觉得没有半点儿问题。
祁欢沉吟片刻,有了主意,“我要学剑,不知道太学院有没有剑仙前辈,谁能教我剑法,我便拜谁做我师父。”
剑?
院首与几名老先生面面相觑。
院首斟酌道:“若说剑法,太学院中不少先生都会,主修剑法的授业先生也多,我也自认会不少剑术。”
祁欢摇摇头,“我要学的剑不一般,是剑仙的剑。”
院首亦道:“在你眼中,什么样的剑才能算得上剑仙的剑?”
他沉吟片刻,想到了那日在小巷中看到的剑意,灵动飘逸,是有灵性的剑法,但一定还够不上剑仙的剑。
自己接触到的用剑高手太少,也形容不出来剑仙的境界。
他只好道:“我以为,剑仙用的剑,应是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千星;剑仙的剑意,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一席话出,四下皆静。
祁欢要拜的剑仙,他们自认,没有一个人可以够得上。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此诗猛锐犀利、锋芒毕露,能够用出此剑的人,确实可堪剑仙之名。只是——”
院首自惭形秽地摇摇头,“别说是太学院,就是整个青国,又有谁敢说自己能一利剑横扫十四州呢?”
“倒是祁欢,之前在赏梅宴传你会作诗,今日一闻,诗情豪迈啊!”
院首话语之间满是对祁欢的欣赏,又知道他打算学剑,对用剑者要求甚高,遂不再多言。
祁欢亦高声对众人道:“我说话算话,若有人觉得能够配这几句诗者,只管来找我,我便跟他学剑。”
有人听闻,高声呼喝回应,则有人暗中冷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祁欢可不管这么多,已明白将院首唬住,面上微微一笑,自信非凡。
稷下学宫的两位仙师将祁欢看着,欲言又止多次,祁欢揣测这两人应是有要事相问,这么多人不便明说,因此走到一处人少之地。
姜卓果然上前问他,“之前你说教你的先生乃是我们学宫之人,你可愿告知我们他的姓名?”
祁欢摇摇头,“我师傅不愿意我在外惹是生非,就算要报名姓,也不能将他老人家拉过来。”
姜卓急了:“我们同出稷下学宫,又不算外人,怎么说不得。”
此话一出,祁欢反倒警惕看着人,“仙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师父的名字呢?”
老者看祁欢没有说的打算,示意他退下,只道:“若你真是我稷下学宫的人,日后必定还会有再见之日,祁欢世子,我等来日方长。”
百人排名赛自此,便算全部了结。
祁欢仍同徐三七一起回王府,一路上徐三七问他:“世子想学剑?”
“对啊。”
此时,祁欢的意识尚在灵域中和周周讨论反身咒的事,所以徐三七问什么,他都不太放在心上。
“为什么想学剑?”
祁欢随口答道:“没为什么,单纯觉得帅。”
“帅是什么?”徐三七面露不解。
“帅啊,就是潇洒,风度翩翩,起范,逼格十足。”祁欢仍是十分随意。
他没注意到徐三七沉默不语,走在路上满目警惕,反倒和周周沟通:“刚才我触发反身咒,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人来抢劫我?”
周周晃晃食指表示不认同,“反身咒不是这么算的,只要你触发了就一定会出现反噬,不过这反噬的开始和结束时间、程度高低,完全是老天决定。”
反身咒就是要让你在不知不觉、毫无防备之下忽然来这么一遭。
所以祁欢一直将神经紧绷着完全没有必要。
“世子,你父亲,很帅。”徐三七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啊?”祁欢还没反应过来徐武阳怎么样就帅了,徐三七再道:“他很厉害,逼格很足,很潇洒,很帅。”
徐三七眼中有明显的崇拜,祁欢呵呵一笑,对自己那个父亲,他可不抱别的期望。
“周周,你说上午时候鸢尾和摩岩的比试,摩岩到底是怎么解除反身咒的反噬的?”
祁欢继续和周周探讨,周周道:“说不上来,反身咒这东西本来就邪乎,经常是什么时候触发的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时候解除,在我的认知中,就没有反身咒可以解除。”
“也许是我们俩猜错了,摩岩本来触发反身咒。”
祁欢和徐三七选的仍是太学院和王府的那条小路,中途拐个弯进去,就是鸢尾帮工的馄饨摊子。
不如再去吃碗馄饨!
“对了徐叔,我忽然想到点儿事,你先回王府,我待会儿就回来!”
也不待徐三七询问何事,祁欢早就一溜烟跑了。
周周暗自腹诽:“鸢尾有什么好看的,因为他你还得去应一个劫。”
“我总有预感,好像从百人排名赛一别,也许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和他相见,若真如此,去道个别也好。”
到馄饨摊时正值下午,不是饭店,摊子也很清闲,只有鸢尾和摊主两个人。
见生着火,祁欢还是按照从前一样,叫了碗馄饨。
等馄饨的工夫,他见着摊主怀里鼓鼓的,应是揣着什么东西。
等祁欢换个角度去瞧,竟然瞧见了千两银票的一角,看厚度,至少有十多张银票。
他心中略一思索便得出答案,鸢尾居然将自己所得的几乎所有银票都给了摊主。难怪鸢尾主动要求一定折换成现银,平常人拿灵石没用,他这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给摊主的。
这些银票,买盛京最繁华段的一处房产也绰绰有余了。
在另一处空位上还放着一个带着好几个补丁的包袱,不用说也知道是鸢尾的。
趁人到自己身边倒茶水,祁欢问他道:“是要走了吗?”
鸢尾点点头,不好意思道:“对,已经叨扰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不是盛京的人吗,何来叨扰一说呢?”
面对祁欢的问题,鸢尾憨厚一笑,“我出生在盛京,但不是这里的人,我在这里没有家。”
嗯,祁欢点头,家也许在别的地方。
周周又给他泼一盆冷水,“也许别的地方也没有家呢。”
祁欢没理会周周,继续问鸢尾道:“你去太学院参加选拔赛,就是为了挣些银钱给店主?”
鸢尾点点头,脸上很是不好意思,“我很受他照顾。”
原来一个人做事,可以简单纯粹到此种底部。
祁欢忽然再次开口道:“鸢尾,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鸢尾抿嘴一笑,很是人畜无害,“会的。”
祁欢还想同鸢尾再说点什么,聊点什么话题,或者单纯就是想留他片刻,然而尬聊也不是办法。
“你来了这么久,吃过这里的馄饨吗?我请你吃碗馄饨。”
鸢尾刚要拒绝,摊主已经将刚做好的馄饨端上来,听到祁欢这么说,也和蔼笑道:“是啊鸢尾,我还寻思怎么小公子下午来吃馄饨了,原是给你点的,你就吃碗馄饨吧。”
“让你住一晚再走也不行,好歹吃碗馄饨再走。”
摊主言辞恳切,他只好坐在祁欢对面,吃着热腾腾的馄饨。
摊主的馄饨包得小巧精致,煮熟了盛在碗里,撒少许葱花,放一把香菜,有时来点辣椒油增香,是很地道的味道。
不知是要面临分别的缘故,还是别的,鸢尾吃得泪眼汪汪,看祁欢时说:“从小到大,还没有陌生人请我吃馄饨。”
祁欢被这句话一下子击中心灵,那是一种难言的情绪,不是同情,也不是别的。
而是好像这个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而自己请他吃了碗馄饨,送这人去了个很远的地方。
祁欢只好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我们不是陌生人了,还记得吗,在演武场押注那里,我们刚成为朋友。”
鸢尾吞下一个热乎乎的馄饨,再道:“我从小到大,也没有朋友。”
“现在有了……”
鸢尾吃完馄饨,把嘴一擦,给店主洗干净最后一个碗,头也不回地背着他打了补丁的包袱离开了。
祁欢感到心脏钝痛一下,对周周默默道:“周周,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从这一刻起,我和我的命运失之交臂,它再也不由我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