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已策马转身便往并州府衙去,并没有回答。军师带着精锐随后跟上,全身只剩下二十余骑……
军师回头看了一眼,泪如雨下,几万大军啊,全成了怀王与楚王的俘虏与降兵,简直愧对秦地父老乡亲……
秦王心中更不是滋味,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如今,他的心中全是巨大的悲愤和伤心。
明知是中了李君玉的计,他却被逼的只能去投奔于他,才能有生路,才可能会有转机……倘她是个狠毒之人,只怕此去,首级便要挂于并州府城上了,倘她是个仁德之人,他的起兵就成了笑话。
在她手里,他竟如此不堪一击,倘她又具仁德,不管是真仁还是假意,这样的人,太过可怕……
而斥侯早已经将消息传了回去,李君玉立于城墙之上,看到三十里外还有火烟以及尘土,地动杀声,不禁一笑。
“四王果然打起来了……”肖铮摩拳擦掌的道:“公主,要不要此时去趁火打劫……”
“不急,他们内斗,士气定会一竭再竭,现在还不到时候,怎么,手痒了?!”李君玉笑着道。
“我想正儿八经的去尽兴厮杀一场。”肖铮笑道。
“到时候有你厮杀够的,现在才刚开始呢,急什么?!”李君玉笑道。
肖铮嘿嘿直笑。而董昌心中眼中已经亮着,只剩下佩服了,道:“……公主用计如神。”
“别夸我,夸我可要骄傲的……”李君玉笑着道。
斥侯又上来了,道:“四王与帐中砍杀起来,燕王被杀死,被嫁祸于秦王,秦王全师不敌三师,已是单骑出逃,公主,他们像是往并州府逃来了……”
“怀王与楚王也够狠毒,断了他的退路,他只能投奔来此,他也是能屈能伸,来了这里,不知多憋屈……”李君玉道:“难为他了……”
“我去等他,待他来便杀了他……”肖铮道。
“不可,他还有用呢……”李君玉笑着道。
“公主是想用他来对付楚王与怀王,可是,此人早有野心,这样的人,怎么甘心屈于公主之下,以后万一咬公主一口……”肖铮道,“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就算是狼,也要看是什么狼,有的狼是头狼,有野心有本事,还有计谋,这样的狼不能留,不过秦王……”李君玉摇摇头道:“见见再说,若是也是这样的人,便再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肖铮点头,虽不甘心却应下了。
董昌道:“公主若要用他,末将一定紧盯了他,不叫他生乱子出来……”
“好。”李君玉笑着道:“发布消息出去,四王大乱,必定有诸多逃兵于外,只说并州府收笼逃兵,无论敌友,一概不论前事,将他们收编入军,不管是来一个两个,还是一百两百,兵可不嫌多……”
肖铮道:“那可得吃穷了并州府,怕是养不起了啊……最近城中富户的脸可是苦哈哈的,见到了,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像……”
“他们只出血,收不到好处,当然这样……”李君玉笑着道:“待这里稳定下来,便将商贾来往诸事交给他们,他们脸上的愁容自去。”
肖铮大笑,道:“好,我便透个消息与他们,省得有时见了苦瓜脸,实在厌烦……”
董昌心想,公主确实仁慈,却不是一味的仁,她有狠有仁,投桃报李,当初的确将那些人给逼的有些紧了,但现在给了好处,这名声传出去,的确易得人心。这才是人君所为。不吝啬,不虚仁,不嗜杀,不一味的黩武恃强。
“你且下得城楼去,迎一迎秦王,他可是一镇藩王,不可怠慢了……”李君玉道。
“得,由我这一等将军去迎,也是给足了他面子,且去杀杀他的威风!”肖铮说罢已是领命下了城楼。
李君玉失笑。
董昌道:“肖将军就是嘴硬,做事十分圆滑,在军中有刚有柔,手腕极强,怪不得将士们敬重他,公主也器重他。”
“他嘴巴虽毒了些,可是人最值得信任。”李君玉道:“董昌,你心肠慈软,最易被人哄骗,若是有人只用一味的好话来糊弄你,莫要信他,像肖铮这样的,有打有骂,才是真心以待的知己……”
董昌似懂非懂,一脸懵然,道:“谁哄骗于我了?!”
“我只是这么一说……”李君玉道:“你不愧是有小赵云之称的人,不光英武像他,性子也像他,他可不就是被刘备给哄骗了嘛,明明战功赫赫,却一辈子不受重用,只重用关张二人,关张二人死了,他太忠厚,也是一直被压制,连一个一等将军都没舍得给他……”
董昌若有所悟,道:“……公主。”他心中微热,只觉一腔忠心滚烫。
“以后若有事,万不可学赵云,孤身犯险,切记住了……”李君玉道:“我军中将士无数,只有一个要求,作战不可急于求成,打不过时,走为上策。”
董昌猛点头,鼻子发酸,道:“末将记住了。”
“建功立业自有时,就算是我战神,作战之时也不会太过拼命,来日方长,这天下总能归一,不急于这一时,一切得等时机……”李君玉笑着道:“我还想等以后天下归一之时,与众将齐聚一堂呢,我可不想带着灵位一起喝酒,大家一起到老到死,不好吗?!”
董昌笑了起来,道:“末将一定珍惜性命,不再有以身赴死的想头……”
李君玉笑着点头,“古时周公有一封神榜,待天下归一时,我也给我手底下的将士一个封将榜,载入史册,名垂青史,到那时,以你之功之能,定能排进前十……”
董昌十分喜悦,道:“末将一定努力练兵,不教公主失望。”
李君玉微笑,一席话后,只听有马蹄声来,董昌一凛,道:“人到了……”
秦王到达并州府下时,远远的就见到城门上有人,待细看时,却觉比较远,看不大清,只觉威仪万分,立于上方,自巍然不动。
他还来得及深想,只觉城门突然打开了,军师吃了一惊。
秦王佯装镇定,却突然见到肖铮一袭铠甲独身出来,笑着道:“秦王到来,有失远迎……”
军师吃了一惊,面色一变,此人知道来的是谁,并且,还早料到了,可见早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
秦王心情更是复杂,他下了马来,对比起自己披头散发的狼狈,对方昂身长立,一等将军的铠甲熠熠生辉,他往下一拜,道:“……罪人参见一等将军,罪人有罪来降,只愿助将军一臂之力,戴罪立功,还望将军报给公主,让公主给罪人一个机会……”
说罢已是真的哭了,好不伤心。
一半是真的伤心,一半是真的没脸。
投降于算计自己的人什么的……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秦王一跪,军师与身后的死士也都无言的跪了下来。
“秦王快快请起,末将不过是朝中一等将军,王爷可是一国重藩,就算有罪,也由陛下定夺,圣旨未达,怎么可以罪人自居,来来来,起来,随我一同去见公主!”肖铮看似温和,其实处处一副上者的姿态,眼神挑剔,气势逼人,硬生生的压了秦王一头。这着实是一击温柔的下马威。秦王哪里还敢生出轻视之心。
秦王还是懵着就被他给带进了城中,他有些恍惚的想,连她身边的人都如此,那平西公主究竟会有何仪态?!
无法想象的女人……
他见肖铮处处压自己一头,更是羞愧难当,只能唯唯喏喏,虽不甘,却也只能叫人摆布了。
一路避开了重兵,到达官衙时,肖铮笑着道:“公主还立于城墙之上观战,只怕还有些时辰到来,秦王不妨先洗漱一番,也好面见公主,不好在公主殿下面前失仪。”
秦王满是羞愧,应了一声,便跟着人下去了。
被人带到内室,再一看锦衣华服,全是御玉之物。秦王掩面而哭,压抑着道:“……她早料算好了的,连这种东西都备好了,我有何脸面啊,还有何脸面啊,几代藩王的脸全在我手中丢尽了……”
说罢已是呜呜的哭。
军师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道:“王爷,肖铮看似处处礼遇,其实……”
“我岂能不知,只是,到如此境地,还能如何?!”秦王洗了把脸,将脸上眼泪鼻涕血污全擦去了,只剩下通红的眼眶,换上了衣服,道:“……是祸事啊,一定是祸事,他竟没拿本王下狱,本王这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又要被她利用着做什么,定不是好事,定不是好事……”
秦王已经草木皆兵了。现在他兵将皆无,只能任人宰割。
军师脸色也微微灰黯,主臣二人不再多话,换好了,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出来。
李君玉已经在堂中等,听闻下人通报,便转过身来,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道:“拜见秦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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