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少女乌发如瀑,银灰色的双眸眸光清澈澄明。
布契礼缇回想起在少年时,在哈图砂绿洲清泉里见到的水中月。
月夜下的他骑着驼兽悠闲自在,哼着歌谣,不远处的母父饱含爱意和温柔地看着自己。
累了渴了就去绿洲,捧一汪飘晃着月亮的清泉饮下,沁爽甘甜。
那是美好到让他心痛的旧日时影。
眼前少女递来的手,仿佛也如掌心泉水映照出的月亮,也有那样令他安心,迷幻的魔力。
“是的,拜托您……”
布契礼缇还没说完,就再度一阵眩晕脱力。
但这回他撞进一片温香软玉。
昙露为了接住他,只能把他抱到怀里。
布契礼缇另一种意义上心乱如麻。
他其实抵触厌恶雌性这么亲近。
无他,在布契礼缇失去母亲庇佑后,她们很多要么用盯着肥肉的眼神看向布契礼缇,指望占有他获得什么,要么就是怨恨坐上王座的他,恨不得看他摔得粉身碎骨。
可昙露就算是抱住他也过多收敛,比起抱更像是扶着,很有分寸感,和提尔莎占便宜完全不同。
少女带着体温的香气也让布契礼缇不自觉留恋。
昙露那边一查看不得了,布契礼缇的灵魂状态是紊乱无章的,很接近雪豹被下药时的状态了!
“纳西耶殿下,您怎么会这么严重?请这边来,我扶您去休息。”
昙露把布契礼缇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和肩膀上,撑着虚弱的布契礼缇,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嘿,这还挺沉的。
还好昙露有神力加持,轻轻松松。
嗯……好像太轻松了?
昙露一看自己的肩膀上——嗯?怎么会只剩下衣服?
昙露往地上看。
绫罗珠宝堆叠在地上。
一只有人巴掌大的黑蝎子努力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通体乌亮,如同黑曜石,而身上又有亮眼的白色晶石般的纹路。
昙露想起布契礼缇的种族——晶纹墨玉蝎。
真是蝎如其名。
坦白讲,昙露害怕蝎子蜘蛛之类带毒的生物。
可作为东道主,昙露不能立刻抛下客人就跑。
她蹲下来,抖着手过去:“……纳西耶殿下?”
本来要往别处走的黑蝎对这个名字有反应,转了回来。
它居然顺着昙露的手爬到她手心去了!
这诡异的触感让昙露无声土拨鼠尖叫。
啊,好可怕!
不要咬我!
你这种族我搜过,看着好看,其实是是剧毒啊!
祖宗,我是来帮你的,不要搞我!
而黑蝎子在她掌心走了走,就卧得很乖巧。
昙露看它还算合作,还是心惊胆战地抄起布契礼缇的衣物就跑。
第三视角来看真的偷感很重。
尤其是离远点再看,看不见昙露掌心的黑蝎子,真的很像昙露化身变态狂徒,偷了布契礼缇的衣服逃跑。
昙露一路飞燕点水式回到休息室,迦哈丁着急得把枕头和垃圾桶都掀起来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冕下,我们家殿下……”
“这是你家殿下吗?”
昙露把掌心的黑蝎给迦哈丁看。
“对对对,这就是殿下!非常感谢您冕下!”
迦哈丁现在真的把昙露当月神显灵了。
他过于欢喜,甚至都忽略了昙露另一只手为什么会有衣服。
不过问了昙露也理直气壮。
又不是她扒的。
布契礼缇也熟悉迦哈丁,到了迦哈丁手上有点烦躁地摆摆尾巴,但也没做什么。
迦哈丁下定决心,把布契礼缇放到枕头上,向昙露郑重单膝跪下:
“冕下,请您为殿下做精神安抚吧!”
就算殿下醒来追究,迦哈丁也愿意受罚。
昙露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也行……”
“拜谢您的恩赐,请稍等片刻。”
迦哈丁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针疫苗一样的装置。
昙露:?这啥?
迦哈丁解释:“这是殿下的蝎毒解毒剂。”
他补充:“辛苦您了冕下,殿下以前变成蝎子,要是心情不好就会蜇人,我们常备的,我也送过急救几次。”
“……”
昙露被迦哈丁嘴里的信息量惊到了。
不是,哥们?
就这样你还跟着他啊?
哈图砂打工人这么拼的吗?
“不用,我是国妃,对毒免疫。”
昙露走到床前,黑蝎子暴躁地把尾巴卷了起来,身上的白晶纹起伏闪动,毒针刺出,又在昙露到来以后,收了回去。
昙露把手放下去。
黑蝎子似乎能嗅出少女的气味,朝那抹玉白色爬去。
“挺……挺好的。”
昙露用另一只手的指腹僵硬摸摸。
迦哈丁面上有红晕:“冕下,我……我还要呆在这里吗?”
这是要开始精神安抚了吗?
那那那……他是不是回避比较好?
探路的话让迦哈丁脸一红:“不用,一会儿他醒来还需要有人照顾。”
昙露仔细看清现在黑蝎子的紊乱,眼眸散发出如月华的光,手里神力涌动,覆盖住黑蝎子。
让灵魂紊乱的能量是负性,而神力是正向。
相互抵消就行。
黑蝎只觉得折磨他的痛苦消融,逐渐放松,沉入黑甜乡。
“呼……好了,麻烦……放回去。”
昙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迦哈丁接过睡得香香的黑蝎子,又面红耳赤——这次是为自己肮脏的思想。
“感谢您的慈悲。”
“小事,那我先走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多休息会再走。”
昙露知道自己一个雌性待在布契礼缇一个有纯洁誓言的未婚雄性房间里不太好,还是从庭院离开的。
而布契礼缇是在夜半时醒来的。
他很久没有这样神清气爽地睡醒。
耳边的杂音、大脑的剧痛也远去了。
一股外来的力量在温养他的灵魂。
再加上——布契礼缇现在是赤身裸体!
布契礼缇只觉得他整个人要裂开了!
不会在自己狂化期时有人趁虚而入,他失身了?!
悔恨、羞愤和仇恨一瞬间涌上心头。
“殿下……您醒了?太好了!不愧是冕下!”
迦哈丁的喜悦声提醒了暴怒的布契礼缇。
“纳西耶殿下。”
是了,最后的记忆,不是其他雌性的丑恶嘴脸,而是昙露的援手。
所以……他……他难道是侍奉了冕下?
“是……冕下?”
怒气瞬间被羞耻和一抹自己也说不清的庆幸取代。
而迦哈丁给布契礼缇穿好衣服,一句话也打消了布契礼缇这个念头:“是啊。”
“冕下用神力让您恢复人身和理智,也没对您做逾矩的事,您尽管放心。”
然后迦哈丁看见主人少见地愣住,再别开脸,眼里竟有点失落。
……错觉吧。
殿下可不是会为情爱失落的人。
为布契礼缇穿戴整齐,迦哈丁再垂首,眼中有寒光:“属下失职,竟让有害虫对您的抑制剂动了手脚,已经将他擒获。”
布契礼缇拉拢衣襟,问得漫不经心:“……死了吗?”
“足够活着回哈图砂。”
“嗯。”
布契礼缇主动拾起一只雕刻着古老纹路的白花蜡秘银戒戴上。
那是仅有哈图砂最高权力者能佩戴的戒指。
“我们回去吧。”
一句话便暗藏腥风血雨。
“是。还有殿下,冕下还留下一句话——您需要自己处置提尔莎·阿塔吗?”
布契礼缇勾唇:“感恩冕下赐下之权。当然要了。”
“迦哈丁,你拿东西击打我的头,也不用包扎得太用心。我们从大门出去。”
——“总要给我长久离席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