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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蕴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在看见祝长晋提刀开始动手的时候,便重新挽箭搭弓,三箭齐发,没有一箭是虚发。

余光瞥见一人想要偷偷逃离,时蕴摸箭,却发现箭桶里面的箭已经空了。

她看了眼祝长晋,祝长晋正与他们打斗在一起,其他人也根本没留意到要逃走的那人。

时蕴索性收起了箭,重新摸出了短刀追了上去。

那人很快察觉到了她的逼近,跑的更快了。

时蕴因着身体更为轻盈,在临阳书院轻功学得也是最好的,却依旧没有追上前面的人半分。

可见那人分外擅长轻功,怕是专攻过,专门用于通风报信,但这种人往往都不擅长近搏,这是时蕴一直追着他的原因。

只要他慢下脚步,时蕴就有把握杀了他。

那人慌不择路,一路跑到了悬崖尽头,险些一脚踏下去,脚边的碎石滚落,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此处月明星稀,月色照耀下,时蕴身着红衣朝着他步步逼近,又在十步开外停下,警惕看着眼前的人。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到底是谁派你来谋杀永安王?”时蕴沉声问。

“我不知道。”

时蕴微微蹙眉,“不知道?谁派你来的你也不知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问买家,这是道上的规矩。”

时蕴心沉了下去,这事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如果只是八王爷的人还好,若是还涉及到江湖上的人,那要揪出八王爷的把柄就更难了。

毕竟朝堂有朝堂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思忖的空隙,那人竟想绝地反击,一根长针朝着时蕴面门而来。

时蕴躲闪开,却因为脚下的石块松动,竟直接塌陷下去。

“阿蕴!”

时蕴坠崖前,听见了祝长晋几乎破音的嘶喊。

“阿蕴!”

在空中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时蕴还以为是自己死前的回光反照,直到往上看了眼,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朝着自己而来,越来越近。

时蕴气得想吐血。

如果不是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她真想对着祝长晋一阵拳打脚踢。

这踏马什么品种的傻逼,才会上赶着送人头!

——

“坠崖了?”

贺岐听到这个消息,低声念叨了一句,维持着看着摊开折子的动作,静默的坐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高公公见状,连忙道:“陛下放心,已经在派人找了。”

“那处悬崖什么情况?”贺岐问。

“百丈高,下方有湍急的河水,派去的人沿着河水一直往下游找,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来的。”

贺岐揉了揉眉心,将折子随意扔到一旁,显出几分颓然神色:“永安王呢?”

“这……”高公公犹豫着不敢说。

“说。”

“永安王他……随时大人一同坠崖了。这事……要告知祝家吗?”

“……”

贺岐缓缓起身,负手背过身去,看着挂着的“天官赐福”的字画,头一次希望这个词能显灵保佑两人。

他沉默了许久。

高公公一直得不到指示,不知该如何做。

“陛下……”

“先不告知祝家,再找找,看有没有踪迹。”

他垂下眼睫,闭了闭眼,声音带着几分倦怠:“高德,朕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让时蕴去做事这些危险的事。”

高公公是个玲珑心思,说道:“陛下多虑了,时大人乃是人中龙凤,有自己的一番抱负,若是陛下有心阻拦,岂不是折了她双翼。”

贺岐再度揉了揉眉心,说道:“朕明白了,先去找,加派人手去找。”

高公公连忙应声,退出了御书房。

贺岐颓然的坐回了座位上,翻看时蕴之前写的折子,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

有张图画得是个张牙舞爪的人坐在高台,对着下面的火柴人颐指气使。

贺岐问时蕴画的什么,时蕴心虚的说画的是夫子给学生上课。

当时贺岐只是轻笑了声,没有拆穿时蕴的心思,但又如何不知道,时蕴画的张牙舞爪的人是自己。

缘由不过是因为她犯了事,让人揪住了错处,贺岐象征性的罚了她两个月俸禄,便被她给记恨上了。

他指骨分明的指尖拂过画像,有时候真想直接将人绑在身边,省得她到处涉险。

但正如高公公说的,若是折了她双翼,那时蕴还是自己认识的生动活泼的时蕴吗?

贺岐不知道。

他想起了那日祝长晋对他说的话,言辞恳切,句句情深。

“我喜欢时蕴,在书院的时候就喜欢了。起初我自己是没察觉的,直到有个同窗问我,你什么总是盯着时蕴看,还总是刻意逗弄她,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我当时很惊讶,我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没说看她不顺眼,但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每次有什么事,我都会下意识的看向她。

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和蓉妹提起这事,蓉妹说我这是喜欢她。”

贺岐有注意到,祝长晋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很柔和,唇角带着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以前一起同窗的美好记忆。

“我起初不信我会喜欢男子,我后来看一个伶人抚琴,我觉得那人身形有几分像时蕴,看着也小小的,突然就觉得,性别也不是那么重要。

而且……后来我回书院,就发现我不喜欢其他人和她亲密接触,以前揽肩拥抱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的事,我都不想看见她和别人这样做。

后来我就吓唬她、恐吓她不能和别人亲近,她当时应该也是挺怵我的,就答应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收了我钱的缘故,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贪财。

她贪财也挺好的,有时候真的可以省掉很多解释,只要钱给到位,不管提出的要求多匪夷所思,她都会答应。”

祝长晋的回忆点到即止,他抬眸看向贺岐,说道:“陛下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岐面上依旧保持着亲和的笑意,反问:“什么意思呢?是说朕不该问多少钱能让她裸奔的事?怕只要朕给得起,她就真敢答应?”

祝长晋道:“这是其一,其二是,我想说,我真的很喜欢她。这些年,我从没向你开口提过什么要求,也没和你争过什么,但我现在希望,陛下莫要与我争夺她。”

贺岐指尖转动着玉扳指,思忖了片刻,才开口:“为什么不争呢?感情就是要历经挫折才深刻。还是你觉得你争不过朕?”

他自在的轻叹了声,说道:“怎么办啊,朕也很喜欢她。荣景,我们公平竞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