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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大抵是傻了什么都吃,裴小孩抬起它两条后腿,想让它吐出来,也没甚卵用……

“裴猪血,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吃了。”

裴小孩捧着全是血道子的猪头说的格外认真。

它被南瓜挠开了花,裴小孩有些担心它,主要是担心它吃进肚子的漂亮石头。

净能师太讲故事时曾说起,她小时候有一个孩子肚子饿,吞了许多土和石头,拉不出来,就涨死了,所以裴小孩不能什么都往嘴里塞,会死的。

猪血吃了石头,会不会也拉不出来?可能石头上尖锐的角,还会划破它的肠子……

裴小孩很担心,但她还是没说什么好话,给它抹了一层龙牙草糊,然后沉默下来,继续去收拾大殿了。

她把落在殿里的茅草和破瓦都收到一个破筐里,再拖出去。

只要做些别的事,就不会担心和难过了,虽然耳朵还支着,但裴小孩依旧什么都没做,也做不了什么。

她救不了它,也没钱找郎中,所以死就死吧。

她不想为了猪血回到刘家。

裴小孩在意她的猫和猪,可她更在意自己,她想,她不会吃掉猪血的,如果它死了,她就把它埋到后头,想它了就去看一看。

猪血没太听明白她的话,吃下那个香香的玩意儿后,它身上又痛又痒,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肚子里暖乎乎的,有什么东西,从五脏六腑流向四肢百骸,像水一样,一下一下的冲刷着它的皮肉。

伤口痒痒的,皮也痒痒的,它躺着晒了会儿太阳,还是很痒。

于是它站起来,在墙上蹭了蹭,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身上凉凉的,好多了,它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把全身都蹭了一遍。

裴小孩拖着破筐哼哧哼哧的出来,就看到一只很陌生的猪,从一张猪皮里跳出来。

白白嫩嫩。

在阳光下每一根晶莹的毛发都在熠熠生辉。

圆圆滚滚。

胖的很匀称,它原来是有一点瘦的,但小了一圈后,就很匀称了。

欢快漂亮。

它们的嘴都是向上扬的,但是它们越大越丑,看起来就没有原来那么讨人喜欢了,可现在的裴猪血好漂亮,又笑呵呵的让人一看就跟着开心。

裴猪血蹦蹦跳跳的冲她跑过来,跟假的一样。

别说裴小孩看傻眼了。

南瓜和猪肚它们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

蹦跶什么呢?它一个猪,学什么兔子?

裴猪血不止学兔子,它还学猫呢,裴小孩试探的摸了它两下,叫了声:“猪血?”

“哼!”

它立马应了一声,然后就地躺倒,露出下巴和肚皮,细细的尾巴摇的都快飞起了。

裴小孩摸着那不可思议,软软弹弹的皮肤,眼睛都亮了,她知道这不太对劲,但是——

“猪血,你太可爱了,你是我最爱的猪猪。”

“吭!”

裴猪血小小的咧开嘴,笑的羞涩而天真,把头靠进裴小孩怀里,顺便挑衅的看了一眼南瓜和猪肚它们。

它已经不是过去裴猪血了,此时此刻,它的脑袋格外的清醒,它争什么地盘啊,只要小孩爱它,这些蠢猪能拿它怎样?

裴猪血恨不得让自己小一点,再小一些,好直接钻进裴小孩的佩囊里。

它软软的试图整个都靠进裴小孩怀里,但裴小孩摸了两下就够了,小跑过去,捡起它脱落的猪皮。

“烤烤肯定很香。”

裴猪血:烤……烤什么?

裴小孩:要怎么烤来着?

裴小孩把猪皮洗干净,放到瓦片上,实在没想起来怎么弄,就记得要用稻草烧,就扔了一把稻草上去,点了火。

烟火又呛又热,裴小孩也没走开,耐心的等,火灭了,皮上一层焦黑,还能看到几簇没烧净的毛,她就又扔了些稻草上去,

这次没有毛了,她把这层稻草化做的黑灰洗下去,低下的皮已经成了金黄色,就是有点地方有点黄过了头,咬起来很废牙,也很难吃。

里头像是有泥巴,可她分明洗的很干净。

她不死心的又咬下一块嚼了两口,裴猪血凑过来,垂着眼坐下,安静的哭。

裴小孩从它的猪脸上看出了难过和委屈,它就那么看着自己的皮。

“好吧,”裴小孩噗的一下,把嘴里的嚼不烂的皮子吐出来,撒开手道,“不吃也罢。”

反正也很难吃!

裴小孩疑心它在泥里打滚的时候,把泥滚进了皮上的小孔里。

猪皮不能吃,饥饿的裴小孩咔嚓咔嚓的嚼起了莴菜。

那皮就扔在院子里,第二天再起来时就不知所踪了,多半是被什么野物叼去了。

是啊,勤劳的裴猪血不在是家养的了,勉强也算个野物,它连夜把自己皮扔出了尼姑庵,生怕裴小孩看见它就馋肉。

回来时猪肚它们还堵着门,不想让它进来,它只能绕个圈,踩着塌了墙进来了,往小孩旁边一躺,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门口堵了一夜的,猪肚、猪心、猪肝看它和小孩从大殿里走出来,气的直呲牙。

裴小孩拿着莴菜叶子嚼嚼嚼,看它们那样还有点生气:“干什么呢?猪肚,你们三个为什么总是对猪血那么凶?它又没有做错什么,再这样,我就要揍你们啦!”

裴小孩挥着威胁了两声,反手将没吃完的菜叶子塞进猪血的嘴里。

菜太少了,她舍不得每个都分一点。

裴猪血细嚼慢咽,仰首挺胸的跟在裴小孩身后走了,身上还驮着个裴南瓜。

猪肚气疯了,嗷嗷叫着,鼻子乱拱,蹄子乱刨。

裴小孩从大殿里探出头:“裴猪肚,你又干嘛?你是失心疯了嘛?”

猪肚:……

肥美的身躯轰然倒地,让它静静。

裴小孩冲过去,揪住它的耳朵就往起拽:“别在地上打滚,你们已经够脏了。”

裴小孩也挺脏了。

活是干不完的,索性打水洗一洗。

猪肚气呼呼的躺在地上,打定主意她怎么拽也不起,眯着眼正烦着,猝不及防就被一桶凉水泼了个正着。

裴小孩:“凉快吧!这回是不是不想在地上打滚了!”

猪肚:……凉快,真凉快,我的心肝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

不爱你的人,你快气死了,她也只会嫌你凉的不够快!

混沌的猪脑,气到开了窍。

猪心、猪肝默默的走远了,凑到猪肺身边,低着头,一副讨好的样子。

猪肺抬起蹄子,一只猪头上点了一下。

只有一只猪受伤的世界,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

不想洗澡的裴南瓜,早早的跳到了房顶,看着裴小孩在院里追着猪泼水。

就在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领着一个头带斗笠的小孩,出现在尼姑庵前。

“小师傅,你家住持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