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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兵至

就在赵朗登船之时,杭州城内江南应奉局有五匹快马奔出,其中一人,竟然是江州富商朱发奎之子朱存,他身边一人,赫然是应奉局武官从义郎张峰,另三人均是应奉局提举朱勔之心腹护卫。几人马不停蹄地向江州赶去……

与此同时,江州城中,一座高大坚固的院落内,书房中,一阵摔东西的“乒乒乓乓”之声传出,一个暴怒的声音叫道:“狗屁的胡力华、无耻的蔡九,推三推四,就是不肯出兵,平日献给他们的银子都喂狗去了。”声间不是别人,正是那江州富商朱发奎。他花了无数钱财,找了几拨人马,包括闾山道院主持黄宜,就是想要登上江心岛,然后再谋取那“神仙醉”的秘方。眼看着几大道门齐聚江州,那江心岛道院便要收入囊中,谁知一日之间形势直下,连那黄宜也被打断腿并赶出了江州,朱发奎又一次人财两失,他岂能不怒?

前几天,他细细思量,决定来个一力降十会,也不搞什么阴谋诡计了,直接用老办法,纵兵抢掠。今天,他拜访了江州知州蔡九、江州新任都监胡力华,明示暗示地说那江心岛上有盗匪水贼,他朱发奎愿资助厢军上岛剿匪。但那老狐狸蔡九又岂是容易忽悠之辈?你朱发奎只不过是想谋江心岛的产业,想要拿他蔡九、胡力华作手中刀,做梦去吧!口中只是推诿。

蔡九和胡力华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强大,那浔阳商行总掌柜许贯忠乃江州城北团练使,手下八百乡勇,都是精壮,啥水贼敢去招惹?你朱发奎说浔阳商行的江心岛有盗匪水贼,讲点道理好不好,赶紧凉快去吧!

于是回到家中的朱发奎就只能在书房中摔茶杯茶壶发泄发泄了。

“老爷,”旁边的管家李大有道:“您且宽宽心,少爷已按您的吩咐去了杭州,现已有二十几天,想必已到了杭州,只要禀报朱提举,由朱提举出面,以朱提举受官家的恩宠,这蔡知州、胡都监还不马上出兵?”

朱发奎面带愤怒之色道:“哼哼,这两个不知好歹之人,待此事一过,我叫朱勔侄儿在官家面前参他们一本,看他们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坐船从长江口逆流而上到江州,需要约一个月左右。而坐马走陆路从杭州到江州,则需二十天左右。二十多天后,当赵朗还在长江舟船之上观赏两岸风光之时,朱存已回到了江州。

歇息一天后,朱存与那从义郎张峰便向朱发奎禀报朱勔对此事的安排。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朱勔出面使江州厢军出兵,朱发奎出资一万两开拔费用,事成后那江心岛酒厂朱勔占一半。

这江心岛的“神仙醉”已成了朱发奎的一个心魔,就像一块肥美多汁的鲜肉摆在自己的嘴边,但就是吃不到,令他心念念地欲罢不能。现在他已象魔障般,无论如何也要把那酒厂弄到手。

对于朱勔的条件,朱发奎口中应允,心中却腹诽不已。这朱勔大侄儿真狠,就出了个面而已,一口就咬下五成股份,自己出钱出力,千般筹划,也才获五成。但若无朱勔出面,此事已无法进行下去,如进行不下去,自己连觉也会睡不着。百般无奈之下,朱发奎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又过了两日,朱发奎与张峰,提着礼物,去拜访了蔡九和胡力华,递上朱勔分别写给二人的亲笔信……

江心岛上,一切如常,各项产业正稳步地发展,进出货物的船只如过江之鲫,垄断行业的生意就是好做。浔阳商行的高层丝毫没感到危机将至。

石秀在朱发奎宅院周边设置了探哨,对于朱发奎的儿子朱存回家并没有引起重视,就连朱发奎奔走于州衙与城郊兵营之间,石秀得知,与商行众高层商议后,也没引起重视。众人均认为,朱发奎一介商人,就算有朱勔作后台,也不能说动衙役或是厢军来对付浔阳商行,蔡知州、胡都监定不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勾结官兵前来抢劫,更何况,浔阳商行中还有一位武状元出身的城北团练使呢!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这北宋官场的无耻、贪婪与狠辣……

又过了三天,这一天,风和日丽,春风拂面,没有春天的阴雨,江边杨柳轻摆,大地绿意盎然,好一个杀人抢劫的好天气。

鞋山,中午时分,一骑快马从江州城飞驰而至,马背上一名汉子两眉入鬓,面目英俊,春天的天气却穿半襟短衣,露出蓝靛般一般花绣,手提一根铁枪,正是“拼命三郎”石秀。

石秀神色匆匆,直奔议事厅,边走边喊:“副门主,许总管,出大事了。”语气急促,已失去了昔日江州地下势力大佬的沉稳。

议事厅两侧的公房中走出周侗、许贯忠,见石秀如此仓促,一齐问道:“石长老,发生什么事了?”

石秀急道:“刚刚收到情报,江州厢军出动2000兵力,向江心岛奔来,说要上江心岛剿匪,咱们需立即启动防御预案!”

周侗、许贯忠大吃一惊,周侗急问:“为何那厢军会有如此行动?”

石秀道:“我的探子说在官兵中看到了富商朱发奎与他的管家李大有,想必又是这姓朱的贼鸟死心不息,几次想巧取我浔阳商行的江心岛产业不得,现在撕破脸皮,要来强抢了。”

周侗一拍桌子道,大怒道:“这还有王法吗?”

石秀道:“我们都犯了大错,我们都低估了这伙所谓的‘官’,王法?在他们眼中,他们就是王法,哼!”

许贯忠深知这些大宋官员的尿性,也不多言,立即走出议事厅,对旁边一人道:“竖小红旗,启动防御预案。”他在中了武状元后,并没有按部就班任职当武官,就是看穿了这世上的文武官员大多数都是蝇营狗苟之辈,为了升官或是为了私利,什么狗屁倒灶之事都干得出,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手段丝毫不下于盗匪强人。此时朱姓商人勾结厢军前来强抢江心岛产业,一点也不奇怪。他当机立断,马上下达防御预案启动指令。

顷刻间,江边几面红色小旗高高升起,500多名乡勇紧急集结,浔阳商行高层两刻钟内向鞋山议事厅报到,江心岛上防御工事马上启动使用,各守卫按时到岗,几个信鸽从鞋山飞出,分别飞向揭阳岭与飞鱼帮,停靠在岸边的十几条大小船只旋即起帆……

半个时辰后,500名乡勇集结在江边码头一里外地空地上,列成“鸳鸯阵”,后持兵器,迎风而立。按编制,这城北团练使可招募800乡勇作团练兵,但许贯中与周清云都深知“兵不在多,而在精”的道理,只挑选了500名壮汉训练,经过几个月训练,列阵倒也有些模样了。

周侗、许贯忠、张顺、石秀四名高层在军阵外掠阵,其他长老都出门在外,安道全、许珍君在江州城中或城郊,信鸽已派了过去,张横北上运棉花去了,赵朗与李俊还在两浙路,指望不上,在家的长老以上高层就只有这四人了。

周侗铁青着脸,身旁一根长枪插在地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大宋的官场怎地就糜烂至此。

许贯忠道:“副门主,守业兄弟,按我师父防御预案,若江心岛外围遭大批敌人来犯,相关人员需撤到江心岛,再据岛而守,若是守不住,则破坏工厂设备,再乘船到彭泽湖多宝岛。鞋山之人我已发出立即撤离之通知,咱们先在此交涉一番,一来看看有没有回旋之余地,二来也可拖延一下时间,让学院等人撤离。”

周侗长叹一声:“唉,缘何至此地步!”

张顺哼了一声,道:“副门主,现在的世道,这些官商如此行径,不是很正常吗?哼哼,敢欺我‘浪里白条’的鱼叉不够锋利,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许贯忠道:“守业兄弟,莫要冲动,待会先由我来应对,若事有不济,再动手不迟。”

一盏茶时间过去,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而近,地面微微震动,一队骑兵驰至乡勇对面100米,蓦然一队分两队,在空地两角列出马阵,气势逼人。不一会,又一大队步兵慢跑而至,当先一人骑着白马,手提一把开山大斧,身穿连环铁甲,内衬团花点翠锦袍,正是江州新任厢军都监胡力华。身旁一武官,手持大刀,虎背熊腰,却是那江南应奉局从义郎张峰。张峰的身旁,朱发奎与管家李大有也骑着高头大马,端的是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