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青竹?”我试探道。
空旷的小院,无人应答。
我问了洒扫庭院的丫鬟,这才得知青竹出门了。
丫鬟说,她要给自己寻一个帮手,来照顾我。
我心底冷笑了一下。
若是要选到她满意的丫鬟,那可不容易。
首先,得对顾子离忠心,这是必备条件。
第二,还得长相丑陋,不能被顾子离看中,跟她争宠。
第三,必须手脚麻利,否则脏活累活还是她。
达到以上条件的人,屈指可数,估计近段时间,够她忙的。
正好,我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找找出府的办法。
“夫人,青竹姐姐吩咐过,您不能随意出门,还是让奴婢跟着您吧。”
我刚准备离开,身后的小丫鬟扔掉扫帚,紧张地跟在我身后。我神情一凛。
什么时候,一个丫鬟的话,也能限制主人的活动了。
正想发火,转念一想,我又将人留了下来。
原因无他,恐打草惊蛇。
到时候找个理由将她支开就行了,只是没想到,借口来得如此之快。
我假意在府中散步,实则暗中勘察。
我发现,府中巡逻的士兵,是平日里的两倍。
顾子离也真瞧得起我。
一上午走走停停,我真心累的走不动了,找了个凉亭歇脚。
恰好旁边就是旺仔睡的小狗棚,我一声呼唤,旺仔热情地摇着尾巴。
我看着它在草坪上撒欢,刨洞......灵光一闪,一个大胆想法涌上心头。
我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去打扫旺仔狗窝。
她犹豫良久,最后在我的目光下道:“那夫人您先和旺仔在这玩会,奴婢打扫完马上就回。”
她离开后,我整个人松懈下来,俯身摸摸旺仔,那结实的肉感吓了我一大跳。
“旺仔!你胖了!”
它鼻子哼哼两声,围着我来回跑。
见它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异常,我放下心来,随后对它诱惑的道:
“旺仔,你想不想吃望京楼的烤鸭!”
“旺!”
它冲我疯狂摇尾巴,就像是求之不得一般,还讨好似的舔舐我的掌心。
搞得我都有些心虚。
“旺仔,作为一条狗,你也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烤鸭。”
它眨巴着懵懂的狗狗眼,我硬着头皮,继续道:
“除非,你带我出去,我就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回应我的,是清风,是落叶,是良久的沉默。
我败下阵来,自嘲勾勾唇角。
我真是魔怔了,居然想让旺仔带我一起爬狗洞出去搬救兵。
就在我失落之际,一声口哨隐隐传来。
接着,旺仔竟欢喜的起身就跑。
我眸光一亮,有情况!
刚想跟上旺仔,就想到了监视我的小丫头。
我回头望了眼打扫丫鬟的反应,见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却又认真打扫,于是我猫着腰,小喘着紧跟旺仔。
“你慢点!”
它很有灵性,似乎感知到了我的疲惫,竟放慢了步伐。
一路上,我们避开人群,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我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跟着你能出去,结果转了半天,你给我送回来了,我真的谢谢你呦!”
我累的不行,坐在园中的秋千上,暗笑自己的愚蠢。
竟然病急乱投医,指望一条狗能带我出府求救。
笑着笑着,我流下泪来。
怎么办呀?
现在的宰相府,就是一个巨大的狼窝,指不定顾子离哪天不高兴了,就将我杀了。
又或许,我还可能死在青竹的银针下。
话本上,小三害死原配的比比皆是。
也有可能,他们联合起来,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后,利索的杀了我。
“旺仔,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好想有个人能帮帮我,帮我打破现在的困局。”
忽的,那声口哨再次传来。
“汪!”
旺仔像是听到召唤一般,甩着大舌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奔去。
我擦掉眼泪,强打起精神追去。
“旺仔,你去哪?”
它到了厨房门口,拐了个弯绕到背面。
厨房背面和围墙间仅有一人宽。
入口处摆满了长满青苔的砖瓦,且常年无人经过,砖瓦后杂草横生,看不清里面的道路。
它停了下来。
“这里,真的有出口?”
我狐疑地望着小道,似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可旺仔像是听懂一般,接着又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传来,它钻进草丛,一溜烟不见身影。
我大喜。
今日天色已晚,等我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偷跑出府。
正准备转身,才猛然从喜悦中惊醒。
外面吹口哨的人是谁?
他会不会伤害旺仔?
顾不得其他,我咬牙,提起裙摆走进草丛,扒开一处明显的压痕,一个正方形的洞口映入眼帘。
我第一次感谢自己生病,瘦成现在这副皮包骨的身材,否则想要钻过这个狗洞还需要费点功夫。
我试探性地探头望了望。
红墙外,有一条狭小的巷子,巷子对面也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而巷子中间,目测能勉强容纳两辆运输瓜果的马车。
外面现在安静如夜。
确认不会被人看见,我放心地探出大半个身子。
望京楼烤鸭的味道钻入我的鼻腔,我好奇望的抬头望去。
就见不远处的树下,旺仔啃着烤鸭,吃的嘎嘎香。
一阵风吹过,带落满地槐花。
我突然发现那树上,身穿一红衣,带着面具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壶酒,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两两对视,我慌了心神。
风千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院子外面,还偷偷投喂我的狗?
关键是,他们一人一狗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配合的这么有默契,他一吹哨,旺仔就屁颠屁颠的出来了,像是上演许多次一般。
怪不得旺仔胖了,原因出在这啊。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目的?
经历了顾子离和青竹的背叛,现在的我,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相府家的夫人,出门方式挺特别的,需不需要本王通知相爷,给夫人把这“门”开大些呢?”
男人戏谑话打断了我的思考。
同时,理智回归,我才发现自己半截身子还待在狗洞里,顿时红着脸。
“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说完,我也不敢回头,飞快地缩回狗洞,担担衣裳泥土,回到我的院子。
气喘吁吁地坐下,才发觉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
怎么办?
谁人不知,战王风千行与宰相顾子离有仇,而我又偏是顾子离的夫人。
他不会把我偷爬狗洞的事当笑话说出去吧?
如若是这样,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