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小宝发起了高烧。
她呼吸急促,嘴里发出细小的嗯嗯声,看上去难受极了。
我的心如同泡进油锅里,煎熬异常。
孩子生病,做母亲的,总是最担心的,尤其是这般小的孩子,更是小心着,生怕她有何闪失。
快速地起身,我披上外衣,隐约听到说话声,我蹙眉,唤了几声采薇。
外面声停,她急忙进来,“夫人,你找奴婢?”
“去,叫府医过来。”
我嗓音透着焦急,她也注意到了小宝不正常的脸色,不敢耽搁,快速跑了出去。
不多时,府医披着外衣提着箱子跑来,为小宝把脉观舌,又瞧了瞧大宝的状况,最后开了两副药交给采薇,细细叮嘱后离开。
采薇拿着药去了厨房。
屋内,我将没有发烧的大宝,放到一旁的小榻上,为他仔细盖好被子,以免他被感染,早做预防。
等做完这些,采薇的药也端上来了。
我抱着小宝,让她坐的舒服点,采薇则拿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小心喂药。
喝了药不久,小宝烧便退,不一会又烧起来,反反复复,我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
闲来无事,我小声道:“采薇,刚刚谁来过。”
提起这个,她气鼓鼓的挥舞爪子。
“还能有谁,相爷呗!”
“他问我当时的情况,我如实回答,只是按您的吩咐,隐瞒了青竹故意荡翻船桨的事实。”
我点头:“嗯,你做的很好。顾子离杀不杀青竹我不知道,但是顾子离如果又囚禁了青竹,我找谁报仇去?”
且,有的仇,得自己报才爽!
……
不知不觉,一晚过去了。
小宝反复发烧,我和采薇一直守着,没敢合眼。
临近天亮时,院外突然传来异响。
我立刻警惕地望向门外,这是一名武者的基本素养,尽管,我现在就是弱鸡一个,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判断。
看到身影的那一刻我诧异了。
居然是青竹?
她怎么会从我的院子里出去?
我与采薇对视一眼,披上外衣,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天光微亮,四周寂静。
青竹停在侧门口,鬼鬼祟祟观察左右情况后,开了门。
“小暖,你要的“妖香”。”
林山出现在门口,他摩擦着拇指,笑的一脸贪婪。“这可是在黑市花大价钱买来的,你可不能让爹吃亏......”
“呵,吸血鬼。”
青竹眼中讽刺,但脱下手中玉镯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林山本想发火,可看到她的动作,顿时没了脾气,反而十分感慨。
“哎!大户人家就是好啊,当初你被他们捡走,还真是因祸得福,否则,你哪有现在穿金戴玉的好日子......”
“够了!”
青竹握住手镯,眼神委屈又愤怒:“我说过,他们是人贩子,是恶魔!如果你还想要钱,就给我闭嘴!”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青竹为何会对我有着扭曲的恨。
不仅仅是因为她母亲的死,极有可能还源于她的父亲。
她一面渴望父爱,一面又讨厌父亲对她的索取,两者矛盾间,她需要一个发泄点。
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发泄点。
她觉得,我是人贩子,是害得她与家人分离,让她母亲郁郁而终,导致她父亲另娶他人,最后,让她彻底失去父爱的罪人。
简而言之,我就是造成她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困惑多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我却没有半分欢喜,心里沉甸甸的。
原来,真心待人,收获的不一定是人心,也有可能是恶魔的黑心。
“是是是,我再也不说了。”
林山将药甩给青竹,接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镯,左摸摸,右瞧瞧,稀罕的不行。
青竹嫌恶道:“行了,说正事,我让你找的人你找了没?”
“当然。”
林山宝贝的将镯子揣入怀中,背着手敷衍道:“王麻子已经答应了,四月十五午时,在这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离开,没有多看女儿一秒。
青竹站在原地许久,才关上门。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药,勾起嘴角,微弱的天光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沈锦殊,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我躲在假山后,听着她怨毒的语气,心中恶寒一片。
瞧着顾子离停药,她便按耐不住内心的恨意,用着自己的手段,报复打压我吗?
“夫人,那“妖香”,奴婢知道。”
采薇咬牙,喘了好几口气道:“是春药的一种,但药性凶猛,迷人心智,若不与人苟合,便会爆体而亡。”
话落,她眼眶泛红。
能让她激动成这样的,我想,和她娘亲被人下药那件事脱不了关系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等她收拾好心情,我冷声道:“知道顾子离杀不了我,现在竟开始自己动手了。”
采薇牙齿咬得嘎嘎响:“夫人,他们,他们这是要陷害你红杏出墙啊!”
我似笑非笑:“你没听见他们说的,王麻子四月十五号进府,那是什么日子?是顾子离的生辰呐!”
“那天,北凉达官贵人都会来,你说,青竹会怎么办?”
采薇捂着嘴,惊恐地说:“她带着所有人去抓奸,让你身败名裂,人人唾弃,彻底毁了你。”
我淡淡点头,若有所思地抿口茶。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女人之间的斗争,往往最残忍。
青竹等不及顾子离杀我,于是随时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她还是太闲了!
我垂眸轻笑,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采薇烈眼巴巴的凑上前:“夫人,您是不是想到应对的法子了?”
不愧是我的好搭档。
我勾唇,笑的皎洁:“自是,将计就计。”
说完,起身去往院中书房。
喝了四五天的药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各方面都好了些,连带着力气也恢复不少。
我写出来的字,终于不再是软绵绵的,而是大开大合,字字铿锵,自带锋芒,一见,便不自觉让人幻想出一位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男人。
没错,我在模仿顾子离的字迹。
和他同床共枕五余载,他的字,我仿的游刃有余。
借他的名义,邀“良缘”小院的媛娘四月十五进府一叙,内容简单,却情谊绵绵。
写完后,我将它交给采薇。
“找人送去“良缘”院中,小心些,切不可打草惊蛇。”
采薇郑重接过信:“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
午后,
顾子离带着一个食盒来见我,他身后,还跟着一脸菜色的青竹。
“夫人,之前的事去调查清楚了,都是误会。”
顾子离将烤鸭兔腿酱牛肉摆在我面前,接着又拿出几碟点心,个个精致漂亮,香味十足。
他拉着我的袖角,语气撒娇:“夫人,你就原谅为夫吧,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才没能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回去后,我特别内疚,这不,马上就带上好吃的来赔罪。”
我看着男人虚伪的嘴脸,心底冷笑。
呵呵,打一巴掌给颗枣。
顾子离是觉得,我永远如十八岁那般,很好哄吗?
不过,最后我还是原谅了他。
我夹起一块牛肉,细细咀嚼,道:“过几日,便是夫君生辰,这些不开心的事,我暂且放一放,日后,可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是是是。”
见我心情不错,顾子离淡淡地抿口茶,斜睨后方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为夫人解释!”
青竹跪下,嗓音惶恐:“夫人,当时小姐少爷站起身,奴婢实在害怕,这才起身去抓小姐少爷,没想到竟险些酿成大祸,求您饶过奴婢的无心之举吧。”
她虽是跪着,但我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怨。
我嗤笑:“无不无心的,你我都清楚。”
我嗓音低沉,自带威压,青竹身子一下僵住,头埋的更低。
气氛压抑。
见此情形,顾子离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他瞥了眼旁边的采薇,见她含情脉脉地看他时,眼底的疑虑消失殆尽。
我默不作声的抿着点心。
吃吃喝喝,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我像是才发现跪着的青竹,赶忙让她起身。
“你怎的还这般跪着,某人等会又得说我蛇蝎心肠了。”
一旁的顾子离干咳两声,哈哈尬笑:“夫人说笑了,你最是宅心仁厚,宽容大度。”
我淡淡点头,难得同意他的观点。
毕竟,他生辰宴,我亲自送女人给他,怎么不算大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