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倒悬山遗址。
老秀才站在那道老大剑仙一剑打穿的世界裂缝边缘,抓耳挠腮。
倒悬山被陈清都搬走那天,他就被前者送离了蛮荒天下。
如今剑气长城那边有一道天地禁制,老人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一丝景象。
非十四境不可见。
老人喃喃道:“这才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道理在身,学问在身,可就是没有半点作用啊。”
剑灵前来剑气长城,老秀才自然知道,还知道后者与陈清都,貌似起了冲突...
老人心想,要是来之前,把礼圣喊来就好了,自己这不人不鬼的飞升境,未免实力太低。
老秀才忽然扭过头,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机,望着浩然天下的扶摇洲方向,振臂大呼。
“白老弟,这儿呢这儿呢!”
话音刚落,一抹雪白剑气抵达裂缝处。
正是刚刚赶来的白也,带着女子剑仙春辉。
两人凌空而立,仙剑太白则是自主飞入春辉背后的一把剑鞘之中,剑气内敛。
读书人先是看了看脚下。
得,倒悬山没了。
白也又看了看裂缝之内。
好家伙,剑气长城也没了。
原剑气长城的南北城池,全数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蛮荒大地,还有已经分作两半的剑气长城。
就像有仙人大能,施展那袖里乾坤的莫大神通,将山川河流一并收入袖中。
老秀才驾驭云海,一步上前,眨着浑浊的老眼,急忙问道:“白也啊白也,你可是来劝架的?”
读书人微微一愣,疑惑道:“劝架?”
随即并拢双指,轻轻一戳,去往裂缝处,将那禁制破开一个小口,一番探查之后,白也就知晓了个大概,内心大动。
白也收回视线,轻轻摇头,“里面的厮杀,我无法插手。”
顿了顿,读书人补充道:“我只是来还剑的。”
他身负十四境修为,手持仙剑太白,自然有足够的实力硬闯,但一向闲云野鹤的他,实在是不想沾染太多因果。
老秀才摇头像拨浪鼓,“这就不太善咯。”
“白也啊白也,你境界高,剑术也高,功德在身,就不能去与他们说说?”
读书人笑问一句,“以你老秀才的学问,以你的吵架本事,还无法让他们收手?”
“你当年在文庙,舌战群儒,谁能说得过你?谁又能威风的过你?”
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背着手连连摇头。
“道理再大,也要有用武之地才行。”
白也打趣道:“确实,讲道理之前,最好是先动武。”
“哪怕是至圣先师,都常年佩剑在身。”
浩然天下的儒家,最大的谎言,就是所谓的‘讲道理’。
那群读书人,要是一味讲道理,为什么还要修行?
为什么文庙的几位功德圣人,个个都是惊世骇俗的山巅修士?
不说眼下飞升境的老秀才,亚圣合道整座中土神洲,妥妥的十四境修士。
礼圣合道一座天下的所有天时,虽没有证道十五,却也是临门一脚的事儿。
小夫子的功德学问,一身的浩然正气,早在很多年以前,就足以让他跻身十五境之列,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选择踏入而已。
而那位至圣先师,万年前就合道了浩然九洲,这个十五境的老夫子,他的道理很少会从嘴里讲出来。
老夫子的道理,一般都在腰间。
其有佩剑,佩剑有名,单字为‘德’。
以德服人。
就算不说几位功德圣人,只说文庙的七十二位陪祀圣贤,哪个是低于上五境的存在?
儒家七十二座书院,境界最低的山主院长,都是那元婴境。
这群读书人,其实自己心里都很清楚,讲道理是必须,而武力更是必须。
人间的修道之人,光靠讲道理去教化,可半点行不通。
学问在身,还得兼具一身不俗的武力,底下的听课学生,方才肯听,方才愿意听。
学问大,不一定是道理。
拳头大,一定会是真理。
道理只有安放在剑锋之上,才会是真正的道理。
中年男人问起了正事,好奇道:“那位存在,应该是宝瓶洲那座洞天里的老剑条吧?”
白也没去过宝瓶洲,也没见过老剑条,可他这种山巅人物,阅历广泛,听总听过。
老秀才点点头,读书人继续问道:“那位存在...相传不是天下剑术的祖师爷吗?
为何与那陈清都,还有那个老瞎子起了冲突?”
没等老秀才开口,白也自顾自回答道:“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宁远,那个变数导致的了。”
“这个借境的年轻人,到底有何不凡之处,能让陈清都拔剑向她,做这以下犯上的忤逆之事?”
老秀才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绿衣女子春辉,御剑至裂缝边缘,朝着里面瞅了半晌,境界太低的缘故,什么都看不见,急得不行。
这怎么去了趟扶摇洲,回来后倒悬山就没了。
不仅如此,剑气长城都没了,只剩下断裂的城头。
妖族打进来了!?
可这返回的一路上,也没见任何的妖族大军啊……
一个心神恍惚,女子剑仙一双瞳孔,像是见了什么大恐怖,缓缓放大。
十四境的读书人立即施展神通,一手一个,缩地成寸,将两人带离此处。
一瞬之后,三人已经远在万里之外。
读书人忽然轻声一叹。
“万载道力,确实不是我等能比。”
能让十四境的人间最得意,自愧不如,人间罕有。
老秀才猛然抬头。
在那蛮荒天下,有一道法相,撑起了天地。
不,不能说是撑起了天地……
而是撑破了天地。
一尊百万丈高的巍峨法相,云海只在他的腰间,整个上半身,已经落入了天外星海。
法相之巍峨,以至于现出的一刹那,就将一座天下的天时撑破,蛮荒大道不得近身。
就连两座天下的接壤天幕,都被那人的法相挤压,变得扭曲。
道士之祠,枯坐万年,今日出手,世人方知差距之大,恰似蜉蝣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