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祖看着这个黑袍小姑娘,说道:“至多三五年,我蛮荒就会攻入浩然天下,这段时间,你想怎样就怎样。”
“是待在英灵殿内稳固修为,还是跑去问剑各地大妖,都随你。”
萧愻眉眼含笑,仰起脸,问道:“我能一个一个的,把它们都打死吗?”
老人笑眯眯道:“当然...不能。”
“都被你打死了,我蛮荒哪来的兵去攻打浩然?”
“不过一年杀一头,还是可以的,搜刮来的宝物,也全数归你。”
“我只有一个条件,往后去了浩然天下,出剑之时,要剑剑倾力。”
小姑娘揪着马尾辫,狞笑道:“老东西,最后一句,我还需要你来提醒?”
大祖笑着摇摇头,也权当自己说了句废话。
此地要说谁更恨浩然天下,萧愻论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眼前的这个黑袍小女孩,简直就是蛮荒最好的大道种子,契合程度,无与伦比。
留在剑气长城,留在老不死的陈清都身边,对她而言,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萧愻的大道,早已定型,家乡是剑气长城,但修道之地,绝对不是那里,不但如此,那座城墙,都称得上是她的牢笼。
早年那场曳落河的厮杀,大祖曾经遥遥看过她一眼。
一眼而已,就得知了这个萧愻,往后必须策反至蛮荒天下。
因为她这个飞升境,居然在深入蛮荒八十万里之后,几乎不被妖族的大道压胜,境界没有丝毫跌落。
不是她有多特殊,而是她的剑心,不在剑气长城,更偏向于妖族。
老人很少会惋惜什么事,而这个小姑娘,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倘若这个萧愻,是诞生在蛮荒天下,只需待在托月山上安心练剑,那么现在的那座英灵殿,那口古井深渊中的十四个王座,高低位置,全都要换一换。
哪怕是剑修刘叉,在大祖心中,分量都没有这个小姑娘重。
羊角辫小姑娘瞥了眼周密,忽然笑眯眯道:“我最看不起读书人,大祖既然这么大方,不如就让我砍他一剑?”
周密笑而不语。
大祖俯下身,面无表情道:“要不要也砍我一剑?”
小姑娘动作缓慢,推剑出鞘三寸有余。
下一刻,萧愻咧嘴一笑。
“不敢不敢,陈清都那老不死的我都打不过,哪敢跟你这个老东西打啊。”
大祖伸出三根手指,“事不过三。”
小姑娘收剑而立。
“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
嘴都说开瓢了。
周密与大祖一前一后,相继离去。
托月山一处崖畔,这里面向北方,被萧愻强行占据。
小姑娘并拢双指,两束剑气刺入天幕,随手造了个秋千出来。
跟周澄那架秋千,一般无二。
羊角辫小女孩荡着秋千,北望那个所谓的家乡,光着脚,轻轻摇晃,口中哼着一首晦涩难懂的歌谣。
山腰路过些许妖族修士,离得远远的看了看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曲歌谣唱完,小姑娘抽出长剑,一剑斩首十余人。
收剑之后,继续哼唱。
天地清净且自由。
……
剑气长城。
老人背着手,站在城墙边,眯眼远眺。
随后扭过头,朝着那个读书人笑道:“白先生,难得来一次剑气长城,不打算出几剑?”
“也让我瞻仰瞻仰,一名被世人唤作人间最得意的十四境白也,剑术有多高。”
一袭白衣摇头失笑,“陈老前辈就莫要撺掇我了,我白也,非剑修,只是个读书人而已,虽说境界还行……”
“但论剑术,跟老前辈相比,差距之大,云泥之别。”
老大剑仙摆摆手,对这种话置若罔闻,笑眯眯道:“真不打算出一剑?”
老人是个不要脸的,这场大战,自己出不了手,但是白也出剑,是肯定没问题的。
刑官去往蛮荒,剑挑群妖,一人拦住了一座天下...凭什么能做到?
宁远一人独立托月山,那位蛮荒大祖,半步十五境,就算一巴掌拍不死他,两巴掌,三巴掌呢?
就看着他一人一剑,斩首妖族无数?
就看着剑气长城飞剑齐出,一路往南推进数十万里?
不仅如此,还打烂了蛮荒天时无数。
大祖凭什么这么憋屈?
因为宁远此行,说是剑斩大妖,其实背地里,就是代替剑气长城前去谈判的。
此事也没有例外,已经算是做成了,而且是双方共赢。
所以老大剑仙无法出剑,他要是出剑,这些东西,就成了泡影。
但立场还是一样,妖族与剑气长城,依旧是死敌。
剑气长城也没有违背那个誓言,剑尖朝南。
但此事过后,抵御妖族的,就不只有剑气长城了。
但老人却没有跟白也说这个。
反正读书人现在不出剑,以后也会出剑,还是必须出剑。
白也略微皱眉,问道:“老前辈,能否跟我透个底,那个小子,到底在做何事?”
陈清都板起脸,“你又不出剑,妖都没杀一头,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读书人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在来之前,小夫子找过我一趟,要我先不要出剑。”
“具体缘由...没说。”
佝偻老人没好气道:“怎么,小夫子的话是话,我的话就是屁了?”
他又自顾自点点头,“你是读书人,他也是读书人,只有我是剑修,所以这样一看,我的话还真是放屁。”
沉默片刻,白也忽然说道:“其实出一剑也无妨。”
读书人此刻,有些不像读书人。
他嗯了一声,笑道:“从这里,到托月山,应该差不多有一百四十万里,我的倾力一剑,不知道能不能宰掉一头飞升境。”
“蛮荒共主要是找我麻烦,大不了我白也,砍一剑就跑。”
老人眯眼而笑,“也算是有了点不是读书人的样子了。”
白也哑然一笑,总觉得这话是在骂人。
陈清都说道:“出剑百万里,大气是大气,但还是不够潇洒。”
“剑光至,人未到,不够风流。”
读书人再次叹气,无奈道:“老前辈莫要再撺掇我了,白也此行,也是有要事在身的。”
“太白仙剑,非我之物,出剑事小,剑碎是大。”
话音刚落。
青冥天下。
有道剑光徐徐上升。
一剑打碎天幕。
孙道长横跨两座天下的接壤天幕,见到了那个身披羽衣的道老二后,二话不说,抽出桃木长剑,卯足全力的一剑递出。
剑光转瞬三万里。
自背后而来,一剑将那余斗,砍落空间大门,身形跌进虚无乱流之中。
一剑过后,老道随意抖了个剑花,朗声道:“什么仙剑不仙剑,一把破烂而已,碎了就碎了。”
“你要想还,就还给那小子,他是我大玄都观一脉的传人,与我并无二致。”
老大剑仙眯眼望去。
“道长好威风。”
只是下一刻,正自抚须而笑的老观主,就被余斗砍落在了蛮荒天下。
读书人再不迟疑,于城头之上,一剑递出。
恰似当年,剑开黄河洞天。
一剑平生意,道尽狂士名。
安得三尺剑,跨海斩长鲸。
十四境白也,再以一首合道诗篇,相助刑官,大斩蛮荒。
剑光一线,太白就此离去。
一剑过天地,转瞬百万里。
待得天地寂静,托月山地界,大妖五岳,已经被一把雪白长剑钉在原地,剑气倾泻,形销骨立。
于是,一袭青衫手中,又有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