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皇帝的心弦,他想起已逝的先皇后,还有他最疼爱的太子。
他沉默良久。
最终,威严的声音从高台落下,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朕念你痴情,便允了你这门婚事。”
沈宁音闻言,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谢陛下!”
谢景珩握紧她的手,沈宁音侧眸望着他,与他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各怀心思。
不久后,殿外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迈着小碎步扑到皇后怀里,撒娇唤道:“母后!”
皇后稳稳抱住她,语气不免带着几分担忧:“乐安,你怎么不听太医的话,乖乖待在寝宫里?”
乐安扬起粉嫩脸蛋,朝皇后道:“乐安身体已无大碍,母后不用担心,乐安想求母后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乐安转过头,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向沈宁音。
“乐安上次出宫时不小心将母后送给我的雪团弄丢了,听说被宁音姐姐捡到养在府里,乐安现在想将它要回来。”
乐安咬了咬唇,捏着小手,面色纠结道:
“乐安也知道宁音姐姐帮忙照顾了雪团这么久,定是生出了感情……可是乐安舍不得雪团,才想请母后赏赐些东西给宁音姐姐作为报答可好?”
沈宁音垂首:“臣女不敢夺公主所爱,我这就命人去府里带回雪团,将它归还给公主。”
皇后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只停留片刻就收了回去。
她轻轻抬手,唤来身旁的掌事宫女:“辛衣,去取库房里那对玉如意来,赐给沈二姑娘。”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有了皇后的话,沈儋想来是不会再伤害雪团了。
沈宁音松了口气,脸上的喜悦还来不及遮掩,一道刺冷的视线倏地射了过来。
沈宁音身形僵住,不敢抬头与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视。
今夜回去后沈儋必定是要对她发怒的,可她现在有了皇帝的圣旨,沈儋也必定不敢违抗天子命令。
想到这,她内心的不安逐渐散去,甚至隐隐生出些雀跃。
只要再过一段时日,她就可以彻底离开相国府,不再受人控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不加掩饰的欣喜没能逃过沈儋的眼睛。
沈儋鸦睫垂下,投下一道深深的阴翳,眼里一抹骇人猩红之色掠过,将最后的清明彻底覆盖。
宫宴继续进行,几名宫女端着盛满糕点的玉盘进来,摆在伏案上。
皇后拿起一块递到皇帝面前,满含笑意:“这酥皮月饼是御膳房新来的一位厨子做的,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赞赏道:“嗯,不错。”
一名粉衣宫女将糕点放在沈宁音面前后,不动声色地和沈柔菲对视了一眼。
等到宴会中途,沈宁音突然揉着额角,轻晃了晃头。
沈柔菲凑了过来,假意关心道:“二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沈宁音轻揉着太阳穴,声音很轻:“许是刚刚贪杯,这会儿不胜酒力,头有些晕。”
“那我让人扶二姐姐先去偏殿休息吧?”
沈宁音“嗯”了声,没有拒绝。
沈柔菲朝粉衣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宫女扶着她去了偏殿。
见到她离开的背影,崔远寒也突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
……
偏殿寂静无声,屋内烛光昏暗。
突然,门被人推开,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崔远寒看向床上的人,轻声唤道:“宁音。”
没得到回应,他心中的燥意更甚。
他身形摇晃地来到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怀中,却因为醉酒并未察觉到床上之人的身形与沈宁音有着微妙的差异。
“宁音,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紧接着,屋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屋顶上,谢景珩揽住怀里的人,遮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沈宁音耳尖红透,指尖攥住他的衣襟,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糕点有问题?”
谢景珩薄唇紧绷:“我之前中过催情散,对这种药的气息比较敏感,方才那宫女递糕点时,指尖还残留着微量粉末。”
沈宁音恍然大悟。
她心中隐隐生出庆幸,若不是有谢景珩在,恐怕她就真的中了沈柔菲的计谋,要是被人发现在宫中行那档子苟且之事,定是免不了被皇后责罚,背上难听的骂名。
“沈柔菲想毁了我的清白,却没想到失算了,要是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一定会被气死吧。”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崔远寒会跟过来?”
谢景珩盯着醉得不轻的崔远寒,眼底蔓延出冷意。
“他那双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在皇宫里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另一边,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到大殿上,打断了热闹的宫宴:“陛下,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皇后不悦道:“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宫女跪伏在地,发出来的声音都在抖:“奴婢方才本想去偏殿伺候沈二小姐,可谁知听到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他们正、正在……”
沈柔菲倏地起身:“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男人?不许污蔑我家二姐姐的清白!”
宫女颤颤巍巍,急切地解释:“奴婢亲耳听见,那男子口中唤着沈二小姐的名字,且、且那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是谢小将军!”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皇后怒拍桌子:“荒唐!”
沈柔菲压下心中快意,朝皇后道:“皇后娘娘息怒,姐姐才和谢小将军赐婚,断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来,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待我们大家一同前去看看,查清了事情真相也不迟!”
“带路!”
皇后阴沉着脸,领着一群人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