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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成泽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客栈中的一间上房里。这房间不算大,布置也不及京城一些昂贵的客栈雅致,却也整洁大方,有种寻常人家的平淡温馨之感。

额头还有些微微地发烫,身上也因为发热而使不出什么力气来,卫成泽的眉头不由地轻轻拧了起来。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病症,还真不是他有意安排的,毕竟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离开的距离还是时间,都有些太短了。

前些日子本就下了雪,道路难行,师棠又因为顾虑他的身子,有意放慢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十多天过去,两人根本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只要方绍元知晓了他们的所在,快马加鞭之下,两天就能赶到这里。

只能说,这回逃离的时机,实在是有点不好。尽管是他在平日里不动声色地暗示着师棠早日离开,却也实在没有想到,那天在屋外待了那么一段时间,他就能病倒。

天牢那种地方,到底不是寻常人能待的。不管是谁,进了那儿,都得褪层皮才能出来,而更多的人,更是在其中就悄无声息地丧了命。

事实上,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实际上也确实死在那地方了,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罢了。

一只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卫成泽感到有些微的眩晕,因病症而显得格外虚弱的身上传来一阵阵乏力的感觉,让卫成泽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了几分。

屋外喧闹的声音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地传了进来,让卫成泽的眉头拧得更紧。

到底只是寻常人家的客栈,简单的木门根本起不到多少隔音的效果。

抬手轻轻地在太阳穴上按揉了两下,将那晕眩的感觉压下些许之后,卫成泽才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外衣披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因为卫成泽的病情需要静养,师棠特地给他挑了楼上靠里的房间,外头的声音穿到这里,再怎么着也会减弱几分,而再往前走上几步,那嘈杂的声音,顿时就更加明显,也让卫成泽更感烦躁。

不需亲眼看到楼下的情景,光听那声音,卫成泽也大致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也不会从房间里走出来。

哪怕是他,在生病的时候,脾气也是会变得暴躁的。

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卫成泽垂眼望去。

围着师棠的有十六个人,穿着相同的暗灰色士兵服,也不知是附近哪位将军手下的将士。他们个个神色冷厉,手中的长-枪-枪头处都闪着寒光,周身满是杀伐之气,显然也是上过战场的,和师棠一样,属精兵之列。

那位将军也还真舍得,派这些人来搜寻他们的踪迹。

卫成泽收回视线,眼中的神色莫名。

这方绍元手中的实权之大,实在令人心惊,也无怪乎那赵玉尘会想要对他下手。

——虽说先前在酒醉之时对师棠说出的自己的身世,不过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但赵玉尘的目的,以及原主在这个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一个在京城毫无根基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在朝中扎稳脚跟,单凭着几句话,就让那些在职多年的官员落马?即便他真的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朝堂,本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那样一个睿智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被那美色给迷了眼?

不过是一个肃清朝堂,收拢权力的借口罢了。

赵玉尘的年纪大了,总得给后人留下一个便于掌控的朝廷。

有的人察觉到了赵玉尘的意图,主动上交了权柄;有的抱有侥幸心理,拼死一搏;也有和方绍元一样的死脑筋,永远不去理会一些举动当中的深意,只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而赵玉尘正是吃准了方绍元的性格,才会对这一次的事情那么有把握——甚至可以说,赵玉尘这个计划,最大的目的就是收回方绍元手中那过大的权力。而方绍元至今都还被牵绊在京城,无法离开,就足以说明赵玉尘计划的成功。

卫成泽敛了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转而往站在楼梯上的一些人看去。

他们有的是和卫成泽一样,借宿在客栈的房间里的住客,在听到外头的动静之后,克制不住好奇心,跑出来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的;有的则是在一楼的大堂中用餐,被那突然冲进来的官兵给吓到,却又舍不得离开,最后窜上了楼梯的。

人总是爱看热闹的,尤其像这种寻常见不着的事情,更是惹人感兴趣。

那些士兵想来是收到过不许伤害他们的命令,因此只是将师棠围住,却并没有动手,而是大声地劝说对方放弃抵抗。刚才卫成泽听到的喧闹声,正是这些人说话的声音。

有几人似乎是想要上楼,但在看到那堵在楼梯口的人群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在上头的人也跑不了,还不如等人来了,再把这些人给遣散。据说在楼上的那位这会儿还病着,要是他们一不小心吵到了对方,说不定连小命都会丢掉。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才会让将军那么紧张。

想到自家将领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士兵中的为首之人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些许狐疑的神色。最让他奇怪的是,将军根本就不和他描述另一个人的样子,只和他说见到了就知道了,也不知道卖得什么关子。

就在这为首的人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让身为三品大员的将军那么郑重对待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开。”

分明这声音并不算特别大,但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清晰,甚至那声音落下之后,连那群站在楼梯上看热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说话的声音。整间客栈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那首领转过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猛地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觉得,他突然有点理解将军之前不说这人的长相的理由了。他这会儿根本就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看到的人。

那人就那样立在楼梯上,一头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稍显宽松的长衫套在身上,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许是身体尚未痊愈,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也带着些许倦色,但这却丝毫不损他的风姿,反倒令人的心中更增添了几分怜惜。

似是察觉到了首领的视线,他微微侧头,朝这边看过来,一双如秋泓般的眸子,让人不由地便沉醉其中。

卫成泽的视线只是在那为首之人的身上略微停顿,便移了开去,不紧不慢地往下走,挡在他前面的人在他靠近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不愿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露出一点不快的神色,仿佛让卫成泽稍微皱一下眉,都是他们天大的罪恶一般。就连那些围住师棠的士兵,也忘了阻拦,任由他缓步走到了师棠的身边。

目光扫过师棠愣怔的神色,卫成泽垂下眼,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无论是什么东西,到了极致,都有着可怕的力量,哪怕那东西原本毫无用处。

伸手握住了师棠的手,卫成泽弯起双唇,朝他微微一笑,继而牵着他,缓缓地朝客栈外走去。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师棠愣愣地跟在卫成泽的身后,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样,而那些士兵,竟主动让出了卫成泽面前的道路,一点也没有要阻挡两人的意思。

卫成泽就那样牵着师棠的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穿过了大堂,抬脚迈出了客栈。

客栈的门外是宽敞的大道,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唯有靠近门槛的一部分,还残留着少许染上了泥色的碎雪。

视线在客栈的外头转了一圈,卫成泽正准备转向——两人的马车在客栈的后院中,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但下一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呼吸间,一匹飞驰的黑色骏马在两人面前猛地停下,一个穿着深色短装的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那匹刚刚停下的马四蹄一软,整个地倒在地上,马鼻中还喷出痛苦的嘶鸣,也不知究竟跑了多少路,才会累成这个模样。

“你们要去哪儿?”低沉的嗓音响起,其间压抑着的怒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直到这个时候,客栈中的人才像是突然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样,猛地回过神来。那些士兵立即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顿时就想往外走去,却在看到客栈外站着的人之后,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卫成泽将自己的视线从那痛苦地喘息着的骏马上移开,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