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皎洁的月光怎么也照不进城市里灯火通明的建筑,唯有那关灯的房间,才有机会透进两三许。
病床上的林朵儿悠悠然转醒,只是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用掌根开始揉搓快要炸开的脑袋,想要张嘴,才发现嗓子干的厉害,习惯性的抬手去摸水杯,却不小心摸到一个触感怪异、毛茸茸的东西。
她吓的猛的睁开双眼,洁白的天花板,依稀可闻的消毒水味道,林朵儿这才发现,她根本不在自己的卧室。
借助微弱昏黄的光线,她勉强可以分辨出自己身处医院的病房里,扭动身体,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顿时吊着的心也就慢慢落下。
“你醒了?”
一道低沉而又带着初醒时独有的沙哑嗓音响起。
林朵儿循声望去,看到手边毛茸茸的东西居然动了,而且越来越高,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有鬼?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尖叫出声时,适应了昏暗光线的眼睛,终于看清毛茸茸的庐山真面目——原来那是许墨蓬松柔软的头发。
想到刚刚自己还好奇的多摸了几下,林朵儿就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她目光躲闪的往下移动时,才看到许墨缠着绷带,吊在胸前的左手臂,于是,关心的问道:
“你的手怎么了?”
这一出声,林朵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赶忙用手摸上自己的喉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破罗开了嗓,她尝试着吞咽了一口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就像吞过砂砾一般难受,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不成样的。
“喝点水润润嗓子。”
看到林朵儿难受的模样,许墨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手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的,这才放心的递给她。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林朵儿慌忙从病床上坐起身,接过水杯,一口气将水杯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对着许墨尴尬一笑。
她在脑中不断地回想,可记忆也就停留在她拿着酒瓶跟齐星河对峙的画面,后面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林朵儿悄悄放下水杯,眼神不断摸索着,试图找点什么话题打破现在的尴尬。
许墨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沉默的起身拿起水杯,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又回到凳子上坐好,始终不发一言。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良久,林朵儿开口说道。
她觉得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许墨救了她肯定是不争的事实,不然也用不着守在这里,自然,开口道谢怎么也错不了。
“空口说说吗?”
许墨轻笑一声,语调轻快的问道。
林朵儿诧异的抬头,刚好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中,隐约很像当年的那双眼眸——一双她在魂牵梦绕间久久无法忘怀的眼眸。
她不知道今天的许墨怎么会这么奇怪,好像放下了所有的敌意,说话也变回当初的模样。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慢慢蜷起双腿,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头也埋进腿间,苦笑出声,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又喝醉了,居然又梦到你了。”
“这次你可以多待一会再走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好!”
许墨低声回答道。
林朵儿怔怔的抬头,脸庞上早已挂满了泪珠,她很开心,这次许墨居然答应了她,以前,他总是安静的站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偶尔还会充满怒气。
“你可以不娶沈薇吗?沈知州没安好心的。”
想到许墨马上就要跟沈薇订婚,林朵儿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这些年慢慢知道一些当年的真相,也就更加清楚沈知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不希望许墨被那样的人缠上。
“嗯。”
许墨出声应道。
只是他没有告诉林朵儿他已经决定和沈薇取消婚约。
“那……”
林朵儿想好了很多说服他的理由,可是都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答应了。
开心之余,她也更加坚信这是在她的梦境当中,说起话来也越发的大胆。
“许墨。”
“嗯。”
“我想你了!”
“……”
“许墨,我喜欢你!”
“……”
“许墨,对不起!”
“为什么要收那笔钱?我说了我会想办法的。”
许墨趁机开口问道。这是他一直埋在心底无法解开的心结。
“嘘……”
林朵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起醉眼朦胧的眼睛,悄声说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沈知州的私生女!”
“嘭!”
许墨霍然起身,碰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一声脆响。
他想过很多林朵儿会说的理由,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现在回想起她对待沈薇还有整个沈家人的态度,一切也就解释的通。
原来,真相竟是这么的简单。
他默默转身扶起地上的凳子,再次坐好。
“哈哈,你的反应和我想的差不多耶。”
林朵儿看着被吓到的许墨,哈哈大笑起来,说起话来,也是拖着长长的尾音,活像一个在撒娇的小女生。
忽然,她双手托着下巴,极其认真的问道:
“那你有想过我吗?”
可是还不待许墨开口,她又继续说道:
“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
许墨好奇的问道。
林朵儿将头歪向一边,眼睛瞅着洁白的天花板,努力回想着,久到许墨都以为她睡着了,她才缓缓开口,语带悲切的说道:
“他们说,梦到一个人,不是谁想谁多一些的问题,而是在消耗两人前世未完的情分,等到情分消耗完了,那个人也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另一人的生命中了。”
说完,她又将头摆正,目光定定的看着许墨,仿佛是想将他的容颜刻在脑海中一般。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视着,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
渐渐地,林朵儿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轻点着。
好在许墨眼疾手快,才在林朵儿快要栽倒的时候扶住了她。
可单手的他根本没法帮林朵儿平躺下来,最后,只好摸到病床的遥控按钮,将床头缓缓升起到合适的角度,拥着她斜躺在病床上。
看着林朵儿沉睡的侧脸,许墨伸手轻轻拨开她额间的碎发,沉声说道:
“我也很想你,在国外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