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话,风凌烟听得真真切切。右眼眼皮,跳个不停。
进入西阁的时间不长,但洛平川和周妈,有意无意跟她说了些君家的“内幕”。
君陌殇的话,让她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今天这场祸事,君语嫣也参与了其中。
自己与她既无交集,又无过节。她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难道,恨屋及乌。
她对三少不满,所以一腔怒火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还是说,三少不是她亲哥,而君兆和才是,她在替他报复自己。
一股寒意,爬上了风凌烟的脊背。
“也许是我猜错了……”
失了血色的唇,蠕了蠕。
视线里出现了君陌殇驱动轮椅的身影,她赶紧快走两步,进了客卧。
-
洗漱完。
周妈敲门,手里拿着那只她拎去上班的限量版手提包。
“少奶奶,你的包,平川刚拿回来的。”
“谢谢周妈。”
风凌烟接过,忽然想起放在后备箱里的那两瓶价值百万的红酒。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坏。
“周妈,洛总管有没有拿酒回来。”
“有的。一共拿回来两瓶。一瓶放进了酒窖,还有一瓶,三少刚刚打开了。”
“?”
风凌烟微怔。
“少奶奶,你去劝劝少爷。他才刚醒,身体还在康复期,医生说不能饮酒的。”
周妈忧心忡忡。
她无儿无女,君陌殇自打出生,就是她照顾的,也算得上是他半个养母。
“他在喝酒?”
风凌烟眉心一跳。
“嗯。一瓶红酒全都倒进了醒酒壶。这会儿,一个人在卧室。”
“你怎么不拦着他?”风凌烟语气有些急了。
“谁敢拦他?”周妈无奈道。“少奶奶,少爷对你,与旁人不同些。你赶紧去劝劝。喝酒伤身,更何况少爷的身体……”
“周妈,我马上过去看看。”
“哎。好。”
周妈下楼去了。
风凌烟把包包放在窗前的方桌上,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针织套的家居服。一头长发,随意用发簪挽了一下。
叩——
她敲响了隔壁主卧室的雕花木门。
无人应答。
“三少,是我。”
风凌烟试着推了推门。
没想,卧室大门竟是虚掩着的。推开的那一瞬,她闻到了一股甘醇冷冽的酒味。
他果真在喝酒。
风凌烟攥紧手指,快步走了进去。
落地窗前。
背影寂寥。
君陌殇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无边夜色,修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晃动。
杯中酒液,在水晶灯光的折射下,发出红宝石一样的迷人色泽。
酒香,不浓郁,带着一种令人沉醉的韵味。
风凌烟走近他,微微倾身,语调温和。
“三少,医生交代,你不能喝酒。”
玻璃窗上,倒映着两人身影。君陌殇眉眼深邃,峭唇上扬,若有似无的淡笑。
“风凌烟。”
他叫了她一声。一字一字。似掺杂了某种情感。
她参不透,也弄不明白。
“三少……”
“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妻子了。”
君陌殇轻抿了一口红酒,看着玻璃窗上那张俏婉冷艳的脸,幽幽开口。
风凌烟看到了他眼尾浮出的一抹嘲弄,心口微微一裂。
怔了怔。
轻挑眉梢,绯唇上扬,淡声回他。
“三少,如果我真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那我现在一定会抢了你的酒杯,再给你一耳光。”
她说得从容,没有一丝慌乱。
她想说。并非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幸运,昏迷四年,还能安然醒来。他应该珍惜。
“是吗?”
君陌殇竟没有恼怒,反而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眼尾的莫名笑意深了些许。紧接着,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倒映在落地窗上的人影,镀着一层细碎的光影。深邃的五官,有些落寞。那双狭长幽冷的眸,都染了几分寂寥。
风凌烟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自醒来,他都是霸气的,强势的,掌控一切的。
如此神情,是因为她今天遭遇的这场祸事,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三少,你好不容易醒来。应该好好修养,尽早恢复健康。”
风凌烟耐着性子,继续劝他。
君陌殇侧身,拿过醒酒壶,又倒了小半杯。轻抿。喝酒姿态,半分优雅,半分慵懒。
风凌烟见状,心里有些来气,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三少,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君陌殇眸光微滞。
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幽邃的眸,静静地看着落地窗。一时,也不知是在看窗上的人影,还是外面萧索的黑夜。
“三少,是因为四小姐吗?”
“你知道些什么?!”
君陌殇五官线条迅速收紧,眸光凌厉锋锐。喝了酒,眼中墨色里添了一抹猩红。
站着的风凌烟,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自头顶重重罩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她深深呼吸了两口,迎着那危险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今天见过四小姐三次,最后一次是在希尔酒庄,听到了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你怀疑她?”
君陌殇冷声打断,继而狠狠盯看着她。幽冷的眸光一寸寸收紧,眼中猩红有如毒蛇吐出的红信。
风凌烟心下大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三少,我只是觉得太过巧合罢了……”
“风凌烟,你给我记好了。”
君陌殇睨着她,五官棱角一片阴郁。杯中红酒,晃动开。刺目的红,色泽迷人,又带着几分嗜血。
“要想活命,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低沉的嗓音,警告意味很浓。传到风凌烟耳边,她感觉有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时,呼吸受限。
两侧脸颊,不自然的红。
“咳……”
她难受地咳了两声。僵硬的脊背,晃了晃。身体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眸光闪了闪,一股酸涩莫名涌上来,顶上鼻腔。
严厉的警告,是他对同胞妹妹的强势维护。
风凌烟明白,自己于他,仅仅只是一个有几分利用价值的女人而已。
这几日,他偶尔释放出来的善意,并无其他意思。
沉寂片刻。
风凌烟缓了过来,盈着水光的眸,浮出一抹极淡的讽笑。
“三少。放心。我只关心我自己。对其他人和事并不感兴趣。”
说完。决绝转身,准备离开。
哐当——
她双腿微微一麻,身体趔趄了两下。发上木簪掉在了地上。一头青丝披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