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老夫人消息灵通,耳目众多,诸多秘事难逃其掌握,循着线索,一切便可追溯。
秋季使者并非孤身一人入京,他身边的随从亦非茫然无知,从他们口中,总能挖掘出不少珍贵的信息。
柳云曦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韩玟煜治理水患时,采纳的是我兄长的策略,如今出现这样的漏洞,我既感到欣喜,又满腹疑惑。”
在她复仇的决心背后,也隐藏着一丝遗憾。
原本,这是兄长留给世间的福祉,然而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得知这方法存在重大瑕疵。
长宁侯老夫人却淡然置之:“我倒觉得事情未必如此严重,那些连图纸都要抄袭他人的人,难道实地操作的能力就能超越原创者吗?蓟州水道错综复杂,若是你兄长在世,他所选的河坝或许并非韩玟煜所选择。”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其独特之处,柳陌原提出的仅是设想方案,对于防止内涝确实有效,但他并未亲临现场,亦未给出河道选择的建议。
这并不意味着该方法必然失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长宁侯老夫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解开了柳云曦连日来心中的困扰。
她感激地说:“花婶,您一语中的,我真是陷入了牛角尖!”
长宁侯老夫人的眼神温润如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应受惩罚的人承担应有的责任,不必过多忧虑其他。使者进京众所周知,稍有留心便能察觉,韩府已无东山再起之机,你也应学会摆脱束缚自己的枷锁。”
柳云曦的身躯一震,愣愣地望向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在这漫长的人生中,自诩阅人无数,眼光还算精准。记得初次见到你,便觉得你是个心怀大志的女子,你的这份坚韧与果敢,与我颇为相似。我素来欣赏有主见的个性。然而,这类人往往喜欢把一切重担扛在肩上。若是你能顺利解决眼前之事,我想,你也许可以试着逐渐卸下这份沉重的负担。”
长宁侯老夫人语气和煦如春风。
柳云曦鼻子一酸,眼中泛起泪光,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始终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当年顺应父母之命选择了韩玟煜,最终导致父母在海上神秘失踪。
因此,她一直怀着为父母复仇的念头,渴望在这件事上做到尽善尽美。
如今,若是能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她或许真的应该尝试放手了。
京城的气氛如同死水般沉寂,众人皆知水面下暗流涌动,却无人敢于此刻打破这层平静。
柳云曦却愿意成为那个敢于挑战规则的人。
她指示邓昀暗中召集人手,四处散播关于蓟州的情报。
京城的谣言如同野火般蔓延,尤其是与粮食相关的消息。
不过短短一个下午,这则消息便引起了众人的广泛关注。
“你们听说了吗?蓟州今年的收成不及往年的半数!据说掌秋使已经入宫向皇上请罪去了!”
“什么?这消息可靠吗?皇宫里怎么没传出风声?”
“你真是天真!这种消息怎么可能轻易传到我们耳中?我是从一个与掌秋使身边的人闲聊中得知的,他们在酒楼中畅饮时,所有人都这么说,看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流言如同一阵狂风,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肆虐。
韩府的下人寥寥无几,自然无人向他们透露此事,而此时,另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也让他们措手不及。
“什么?你说凤麟郡主动了胎气?”韩老夫人紧紧盯着面前的大夫,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对此事一无所知,韩玟煜从未向她提及太后生辰宴上发生的一切。
她只知道凤麟郡主刚刚嫁入韩府一日,甚至昨晚韩玟煜都未曾碰她,然而,凤麟郡主竟然奇迹般地怀孕了!
这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不是让她儿子戴上绿帽子吗?
韩老夫人顿时愤怒至极,情绪失控。
“哎呀,这睿王府真是风光无限好啊!难怪急匆匆地要皇上赐婚,原来腹中早已暗藏龙种!分明是蓄意让我儿充当冤大头!”
韩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韩思澜的情形也相去无几,这对母女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怒火中烧,“岂有此理!区区一个郡主就敢目中无人吗?我韩府岂是任人揉捏的对象,你们郡主身怀六甲还敢上门,真是闻所未闻的厚颜无耻。”
晁嬷嬷气得双手颤抖,声音几近咆哮,“你们!真是故意装聋作哑,难道你们真的不知情吗?”
凤麟郡主与韩玟煜的丑闻简直难以启齿,当初还是太后竭力压制,才得以保住一点颜面。
晁嬷嬷当然不愿大声宣扬,以免让那些还不知情的下人得知。
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却误以为晁嬷嬷是在心虚。
韩思澜更是理直气壮,“我们知晓?笑话!我们怎么会知道你们郡主私下与人幽会,珠胎暗结!之前那么不可一世,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错在你们睿王府!”
韩老夫人更是悲痛欲绝,一屁股坐在地上,悲痛地拍着大腿哭诉:
“我的玟煜啊,可怜的孩子被你们郡主所害,至今还卧病在床。你们却得寸进尺,竟然还带着私生子入门,你们睿王府权势滔天,就喜欢欺负弱小吗?”
母女二人如同顽石,让人无法与之进行正常对话。
房间内的凤麟郡主本就胎气不稳,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韩玟煜夺走了她的贞操,让她忍辱负重地嫁入门,本就让她倍感屈辱,没想到这个老太婆竟然还在门外颠倒黑白!
这是何等的居心叵测?
若非身体确实不适,她真想亲自出门与韩老夫人理论一番。
门外的晁嬷嬷眼中满是寒意,“韩老夫人如果真是不明真相,大可以去找韩大人询问,既然不懂,就不要胡言乱语,以免坏了双方的名声。”
韩老夫人冷笑一声,“哼,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还有脸在我面前谈论名声?你们睿王府势力庞大,就这样欺负我韩府,真是让我这个老太婆开了眼界!”
“还让我去询问我儿子?有何可问?腹中的胎儿便是铁证如山!难道你们郡主的尊贵身份,就能让韩府的人遭受如此的侮辱吗?我们韩家的人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