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争渡自然而然地上前搀着宋清微,两人慢慢地往前走。
那姿态,简直就像是在告诉众人,澄亲王病魔缠身,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罢了。
现场不少人眼中闪过微妙的情绪。
宴会厅上,官家笑容可掬,嘴上很是热情,“五皇弟啊,快过来坐,咱们兄弟叙叙旧!”
李争渡扶着宋清微上前行礼,官家连忙摆手免礼,还贴心地让宫女给他准备了个安静的座位。
一坐下,李争渡又细心地为他盖上绒毯,以免他着凉。
二皇子赵廷坐在一旁,眼睁睁瞧着他五皇叔在短短时间内,咳了不下三次血,血色沾染了衣襟。
“五皇叔……”赵廷欲言又止,满脸复杂。
五皇叔这病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啊,他在旁边看的实在渗得慌。
照着宋清微这么咳下去,今日家宴,他莫不是要命丧当场,正常人能吐出那么多的血?
李争渡礼貌又不担忧地开口,“二皇子,能否劳烦您关下窗吗?我家公子体弱,吹不得这凉风。”
赵廷二话不说,起身关窗,动作利落。
对方刚转身,李争渡的袖子就被轻轻扯了扯,一低头,是宋清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李争渡问他,“怎么了?”
宋清微微微仰头,“这糖浆太甜了。”
李争渡刚在帕子上倒了太多糖浆了,估计是把他给吃腻了,说话都有些黏糊糊的。
李争渡左右看了看,拿起桌子上的葡萄递给他,“那吃点葡萄解解腻?”
宋清微:……
宋清微十分顺从地吃下了李争渡喂过来的葡萄。
李争渡十分有职业操守地履行着她“贴身侍女”工作,又找了颗荔枝剥了递给他,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突然凑过来的脸,宋清微身体微滞,呼吸不自然地重了一些。
李争渡眉眼清丽,柳眉杏眼,耳朵上似乎还有一颗痣,不等宋清微看清,脸已经移开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嗤笑声。
“哟,这不是快不行的老五吗?既然快要死了,就不要出来丢皇室的脸了,不然到时候死在宴会上,还要人替你收尸。”
谁啊,嘴这么毒?嘴里喷粪了?
李争渡看过去,原来是恭亲王搂着一个妩媚妖娆的侍妾,迈着张狂的步伐走了过来。
哦,是这个老登啊,那难怪了。
李争渡站直身体,有意无意挡住恭亲王那恶意视线,“恭亲王殿下,死不死的,这是说不清的。”
恭亲王眉头一皱,眼中满是不耐,“哪来的贱婢,还不给本亲王滚开!”
李争渡面不改色,“奴婢滚不来,不如您教教奴婢。”
恭亲王脸色漆黑,狭长的眼眸满是阴冷,“老五,若是管不住你的狗,不如就让我来替你管管。”
宋清微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这就不麻烦三皇兄了。”
李争渡的声音突然响起——
“亲王最近是否时常感到头晕、胃口不佳、夜不能寐、半夜还时常惊醒、第二日便腹痛不止?”
恭亲王一愣,眼神闪烁,一副被戳中了心事,又不愿承认的样子。
他怀里中侍妾倒是忍不住插嘴了,“对对,殿下最近确有此症状。”
恭亲王恼羞成怒,一巴掌挥过去,“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直把那侍妾扇的泫然泪下,脸颊红肿,李争渡眉头不禁一皱。
恭亲王转头看向李争渡,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恶意,冷笑道:“你说的对又如何?”
李争渡淡然自若,“恭亲王殿下可曾听过「血骷蚀心散」?”
恭亲王眼神骤变,狭长的眼眸微眯,“听过又怎样?没听过又怎样?”
李争渡不紧不慢,缓缓道:“此毒初时只是令人感到时常头晕目眩,随着毒性在体内的蔓延,随后四肢开始麻木,直至脏腑衰竭,五孔流血……”
话未说完,几条症状全中的恭亲王,顿时面色如土。
他鼓起眼睛,目露凶光,“你敢咒我,我看你是想死……”
说着,他猛地推开怀里的侍妾,气势汹汹地就要上前,打算亲自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婢。
宋清微眉头一皱,一把将李争渡拉到身后。
就在刹那间,侍妾眼中寒芒一闪,迅速从头上拔出发簪,猛地刺恭亲王的胸口。
恭亲王惊恐地瞪大双眼,簪子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华贵的衣衫。
宾客们吓得尖叫连连,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拔剑冲了上去。
侍妾却是一点不慌,任由侍卫们把她按住。
有侍卫去检查赵延,结果不言而喻,赵延死了,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愕。
全场哗然,连官家都愣住了。
官家怒不可遏,“把那刺客给朕押上来!”
那侍妾被押到官家面前,还不忘逞口舌之快,“老娘今日就算是死,死前能拉个垫背的,值了!”
侍卫刚想上前堵住她的嘴,却被官家挥手阻止了。
官家忍住怒火:“为何杀恭亲王?”
侍妾一脸不屑,“老娘想杀就杀了,他就是该死,问那么多干嘛?要杀就杀,老娘不怕!”
说着她脖子一梗,一副毫无怨言,慷慨赴死的壮烈感。
她的后颈处,有一个小巧的黑色刺青,那是一朵盛开的梅花,花瓣线条细腻,栩栩如生。
李争渡脑子一闪,好似想起了什么。
梅花烙!
这侍妾竟是她曾经接触过的一个的名叫「梅刃」的暗卫组织的人。
这朵梅花便是她所属的组织的标志,也是她们身份的象征,只有死士才会拥有这样的梅花刺青。
她当时作为韩云间的侍卫时,与她交过手。
这女子,是个死士。
那侍妾大言不惭,激情开麦。
“还有你这残暴无道的昏君,草菅人命,自你上位以来,做了多少把百姓逼上绝路的事!”
“修一座宫殿,强征民夫,累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宫殿白骨累累,你就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你还听信奸臣谗言,随意诛杀忠臣良将,害我朝没有能抵御外敌的将领,边境百姓惨遭屠戮!”
“更可恨你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致使贪官污吏横行,我们百姓被欺压得无处申冤!”
她越说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