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宋昭月从自己怀中移开,随后缓缓起身起身下床。
宋昭月似是有所察觉,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殿下,怎么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慵懒。
“没事,你先睡,我有些事处理,很快便回来。”裴明绪闻声回头,对她微微一笑。
宋昭月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又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方才隐约听到虫鸣,想来是探子有急事需禀报裴明绪。之后,若是裴明绪愿意,他自会告知她。
裴明绪披上外袍,出了内室,唤王升进屋。
“何事?”
“回殿下,安王府出事了……”
王升压低声音,将夜里青衣卫去了安王府一事一五一十地禀报。
“殿下,领队之人似是青衣卫统领,属下等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瞧着。青衣卫带了十具尸体去了安王府,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带着尸体离开。”
“青衣卫走后,属下便带人摸进了安王府书房,安王不知何故,一直大笑不止。”
“属下还发现,安王府的暗卫竟全数消失不见。也正因如此,属下才能顺利摸到安王书房。此外,京中那些已知的安王的探子据点,也全数人去楼空。”
裴明绪听完,眸色深沉,“看来,父皇已然查清真相,并下令,拔除了安王暗中的势力。眼下,本王刺杀安王和赵王的嫌疑,在父皇那儿也算是彻底洗清了。”
他吩咐道:“传令下去,咱们的人,除了留下必要的探子继续打探消息,其余的人,近期都给本王按捺住,莫要轻举妄动,都老老实实地待着。”
“青衣卫手段狠辣,行事诡秘,实力不俗,咱们可莫要一不小心入了他们的眼,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父皇的雷霆手段,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青衣卫的动作如此之快。
他怀疑安王暗中的势力怕是已经被青衣卫连根拔起。只是眼下不是查探的时候。
如今,还是老实些,莫要再在父皇眼皮底下有所动作了。
“是,殿下。”王升领命。
裴明绪挥了挥手,示意王升退下。
待王升离开后,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慢慢饮尽。
安王,如今在父皇那已是彻底出局,想要再觊觎帝位,除非他有魄力,有能力逼宫。
虽说安王如今不太可能有实力逼宫,但日后还是得严加监视,毕竟此番,他险些栽在安王手中,今后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至于太子和秦王,父皇定也已查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不知父皇会有何惩罚?
魏王此番未有动手,同胞亲弟弟还是苦主,不知他又会如何行动?
裴明绪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魏王会如何选?是为了赵王,找太子、安王寻仇,还是借机向父皇乞怜,博得好处?
他走到窗边,望着太极宫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帝位,谁都想要。
都是皇子,凭什么俯首称臣!
不过是看谁手段更高,谁能笑到最后。
良久,裴明绪才转身回到内室。
宋昭月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睡颜恬静。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躺下,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他那颗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为帝者,称孤道寡。
但无论未来如何,月儿都会陪在他身边。
......
英国公府二少夫人,也就是安阳侯的长女,顺利与夫婿英国公府二公子林贺和离的消息,瞬间在京城传开。
而英国公府二公子林贺因无故殴妻,被判徙千里三年,更是成为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很快,更劲爆的消息便从云清山传来,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安王和赵王在云清山为陛下祈福时,双双受了重伤。
“听说了吗?安王和赵王在云清山上出事了!”
“可不是!据说,是安王殿下不小心从阶梯上滑落,赵王殿下前去搭救,结果两人竟一起摔了下去!”
“没错没错!我表哥的二舅就在云清山当差,他可是亲眼瞧见的!”一名锦衣男子神秘兮兮地补充道,“那阶梯又陡又滑,当时刚下过雨,更湿滑了。”
“哎,真是可惜了安王殿下,听说他伤了左手的筋脉,左手就这么废了。”有人摇头叹息,满脸惋惜,“日后怕是连毛笔都握不住了,他那一手左手好字便是废了。”
“赵王殿下伤得更重,伤了膝盖骨,太医说是今后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
“一派胡言!全然是胡言乱语!”
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伴随着裴明礼的怒吼在赵王府的主院内炸响。
上好的青花瓷瓶,手边得药碗,皆成了他泄愤的工具,碎片散落一地。
裴明礼猩红着眼,胸膛剧烈起伏,犹如一头被困在绝境之中、暴躁至极的困兽。
究竟是何人造谣?!
竟胆敢说他是为了搭救裴明珏而伤了双腿!
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待他揪出此人,定要将其抽筋剥皮,以解心头之恨!
赵王妃安氏瑟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大气也不敢出。
以如今裴明礼暴躁无常的脾气,此刻上前,无疑是自找苦吃。
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尖泛白,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裴明辰迈步走了进来。
安氏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去,“皇兄,你快劝劝殿下,殿下他……”
裴明辰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四弟妹,你且先带着众人退下。”
安氏不敢多言,赶忙福了福身,领着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太监们鱼贯而出,轻轻掩上了房门。
待众人离去,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裴明礼粗重的喘息声。
裴明辰缓步走近床榻,看着几近癫狂的裴明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幽幽叹了口气,“四弟。”
“莫要恼了。你可知,这消息,乃是父皇命人故意放出来的。”
裴明礼闻言,如遭雷击。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裴明辰,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为何?!父皇为何要这般做?”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
父皇?
怎么可能会是父皇呢?
父皇是为了遮掩裴明珏的恶行?!
“父皇不愿传出皇家兄弟阋墙这等丑事,坏了皇家的颜面。”裴明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裴明礼听闻此言,却是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皇家颜面?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猩红的眼珠里,满是嘲讽,“兄弟阋墙丑闻?父皇可曾想过,我们那些早逝的叔伯?”
他紧紧攥着床榻上的锦被,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裴明辰伸手,握住裴明礼的手,缓缓开口,“四弟,我知你心中悲愤。可如今,父皇既已命人这般做,我们做儿臣的,只能照着演下去。”
“你且放宽心,裴明珏已被父皇严惩,他苦心经营的所有暗中势力,都已被父皇尽数剪除。”
“如今的他,不过一介废人,再也不能搅弄风云。”
裴明辰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四弟,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为你报仇。”
立政殿内。
景熙帝神色平静,问玄一:“魏王他,今日说给赵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