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肃肃,溪水清。
古道上薄雾微淡,群山环绕,夹杂四面猿啼声不止。
翠绿的松柏林间,一辆偃甲马车轿辇,卫队两三护着,行在山涧盘山路。
马车行进间,车轿的轮毂,被石子咯出金属之声,车内还摆放着几卷书卷,以及一壶香茗。
宁修肃慵懒地倚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偶尔抬眼望向窗外。
许是地势太高,远处山势绵延皆被云层遮盖。
风帘轻动,透进几缕柔和的阳光,恰好洒在一袭月白淡青衫,银丝绣着淡淡的竹叶纹,有些光泽,更添清冷。
忽然,鼻尖嗅到一丝熟悉的醉花香,清清淡淡,如雨后轻寒。
这些个护卫显然没发现什么端倪。
料想是花见败,宁修肃便道:“别躲在车底了。”
听车内人这么说,花见败果然翻进车厢,他一身花青色劲装,衣料紧致绣着山河,勾勒出欣长身姿。
发丝被一根暗色的发带轻轻束起,和女子装扮是判若两人。
花见败似有怒气,随着手腕动作,一柄匕首银光流转,搁在他脖颈:
“死反派,你干什么打乱我的计划,害我跟我侄子都失散了!”
“你当刺客上瘾了是么?”
宁修肃感觉匕首很凉,目光也冷淡更甚。
花见败被那双幽沉似玉的眸子,盯得发怵,也不知怎的,口中磕磕绊绊。
“宁修肃,你……你信不信我……”
花见败意欲威胁,不料车内突然颠簸,宁修肃的身子微倾,花见败没想伤人,一惊之下翻手收了匕首。
宁修肃好不容易扶住轿子窗沿坐稳,却无意离他的鼻尖近了些。
花见败一双杏核般的眸子微动,想到了宴席上的那一幕,忽觉耳根发烫,竟然在呼吸间,觉得缱绻起来。
他赶紧往后挪,心跳失速地怒道:“你刚刚故意的是不是!”
宁修肃没理会他这莫名的怒气,只是反问:
“花见败,你凭什么认为你和蒲柏宇,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持幼帝。”
花见败当然没几分把握,可依旧嘴硬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宁修肃拂衣坐好,依旧冷淡得很:
“既然如此,你大可单枪匹马去劫狱,又躲在车底下做什么?”
花见败闻言窘然,咬了咬下唇,似乎心里建设了半天,才抬眸盯着他道:
“我只是觉得……在筱筱这件事上,除了你,没人能帮我。”
不料宁修肃敛目冷哼一笑:“你当我是什么,需要的时候,我就必须帮你是么?”
花见败被冷不丁噎了一句,却意外没有发作,只是道:
“这次是我不对,我有隐瞒之事,可是人与人之间有秘密不是很正常……”
“我只问你一件事。”
宁修肃切冰碎玉般打断,看着他一字一句:“仙人醉那天,药是你下的么?”
花见败怔了怔,眸光微动,似乎心神不宁,半晌才下定决心答:
“是。”
听他吐出的一字似有千斤重,可花见败又解释道:“不过那绝不是毒药。”
宁修肃目光幽沉难辨,显然不太信。
花见败很紧张,一直握拳摩挲着手指,突然破罐子破摔道:“其实……我和阿宇一样……”
他明了:“你果然有系统,看来还不止一处在骗我?”
花见败抬眸:“不是的,我想告诉你来着,可我有时候真的说不出口!”
“你为何要下毒?”
宁修肃显然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
见他嚅嗫,宁修肃冷冰冰地分析,“是和那些守序人一样,想杀了我。”
“不是的。”
宁修肃没了耐心,也不想多费口舌,作势唤卫队。
花见败慌慌张张,像悍匪似的上前捂住他嘴:
“宁修肃你信我,我给你下的药是得春散,真不是毒药!”
媚药得春散?
宁修肃以为自己听错了。
“总之,我从来没有害你,我只是……”
花见败看着他,脸红的像火烧云,
“我实话告诉你好了,守序人之前的身份是采花大盗,我的确有任务,可这个是人设任务,不是要你死。”
宁修肃好不容易挣扎开了,还不待说什么。
只听马夫一声惨叫,陡然见血溅了车门,又是剧烈颠簸,马车轮子一歪突然倾倒。
“有山匪来袭——”
飒飒风声,细碎树叶翩飞。
暗器飞出,随行几个护卫还没喊出口号,蓦地人首分离。
宁修肃蓦地一惊,花见败反应奇速,一掌劈开车厢顶,拽着他点地而起,在一处空草地上站定。
忽而,风起云涌,山涧之中,杀气骤起,紧张的气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花见败警惕看着灌木丛,似乎有人隐匿于林间,伺机而动。
片时,一群裹得像木乃伊的黑衣杀手,果然从四面八方钻出来。
这些人二话不说,如鬼魅般穿梭于林中,扬手间,有无数暗器扑面而至。
花见败身形如魅,空手接了不少暗器,斥道:“还你!”
几个黑布裹身的怪人应声而倒,转眼湮灭,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又是这些东西。”
花见败骂了一句。
宁修肃见那些烟朽之处,纷纷留下了衣料和粉末。
之前还未曾仔细观察,可现在,他可以笃定与偃人之术,脱不了干系。
“这些东西,你真不知晓是何物?”
“不是,宁修肃,你还不信我,你到底几个意思!”
花见败话还没说完,陡然有霹雳之声破空,几支箭矢朝他二人的方向射来。
宁修肃微微一惊,忽觉肩膀被揽住,同他朝后方跃出几丈远。
花见败手中长剑轻吟,剑身寒光凛冽,动作干净利落的斩断了箭矢。
“你没看见吗?他们和何奇是一样的东西,都不是人……”
“可你言不净实,三花圣殿其中种种古怪,怎么证明,你与之无关。”
“死反派!”
花见败不知怎么证明,怒骂一声。
只见黑布裹身的怪人,异口同声:
“变数和守序人怎么会在一起,你,背叛了吾主。”
这番话是冲花见败说的。
“放你的屁!”
“阁下如此遮掩,到底是谁?”
宁修肃冷冷问了一句。
那人也不应答,一挥手,又出现无数持刀剑的杀手,这些人连头也蒙上,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些怪异杀手似乎除之不尽,湮灭之后又会出现,花见败在刀光剑影之间穿梭,逐渐疲惫。
“呲喇”一声,花见败一心想护着宁修肃,手臂被刀影划过,一时血流涓涓。
宁修肃心底一紧,眼见寒光亮刃闪过,朝花见败劈下。
百忙之中他想也没想,快步上前将花见败推开,这势必会血溅当场,可刀锋堪堪停在头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