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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血溅落在雪上无数次,雪又掩埋了血无数次。

不断有家族之人外逃,而他们的下场只有死。

大钦天看到了八大家族的时代终于要迎来落幕,但算是半个墙头草的他们也很清楚,若是要彻底清算,这些大煌的卫士其实也逃不过审判。

助纣为虐几代人,哪里是一次“倒戈醒悟”能够洗白了……

但现在没得选,那位温迪戈毫无疑问就是先贤,要是他们还冥顽不灵给八大家族卖命,那真的是得把这条命卖给死亡了。

只是,他们之所以只敢在宫外围着,还有一层因素。

——八大家族在宫内藏着的那个东西。就算是护国四龙都要掂量自身能否在家族破罐子破摔之后安然从那个东西眼下逃脱。

……

异常的风雪肆虐,宫内的宫女本应该也有所动静——逃走也好,喧闹也好,然而鸦雀无声。

无论是厢房还是寝宫,哪里都没了人影,就好像被什么带走了一样,连血都没有留下。

过于安静,以至于有些可怕。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宫内暗暗穿梭,或是漫步,或是驰骋,宛若鬼魅一般伏行,在阴影之中凝视着任何活动之物。

忽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那种感觉如扯动幕布似的,在空间中晃荡刹那便无影无踪。

而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温迪戈矗立在宫内,风雪灌入每个房间的缝隙,追踪着那忽来忽去的未知之物。

三刻之前——

先贤将那些依附八大家族的臣子全数夺走性命,而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是无数双眼睛从阴暗的角落之中睁开,盯着那些刚刚死去的人,仿佛在跃跃欲试什么。

它们畏惧,远离着温迪戈的周围,就好像是遇见天敌似的,最后徘徊片刻便匿迹而去。

姬常虽然隐约感到莫名的发毛,但从他的视角来看,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跟紧我,事情未毕,八大家族在宫里藏着不太好的东西,如果没感觉错,那东西一旦完全跑出来,大地都将陷入惶恐的灾祸。”

皇宫越往内部,地基越是高耸,从主殿后面一直到后宫这段路如同登山,灰雾还没有浓厚到攀升到那么高的地方。

于是现在的温迪戈仅仅是平常的模样,哪怕他仍然有着不少余力维持这场宛若意识延伸的暴风雪,毫不畏惧地一步步循着那熟悉又怪异的感觉一路往上。

“如同恶灵的感觉,却不似恶灵……八大家族到底在私底下玩弄了什么把戏?”温迪戈想着,用暴风雪的冷冽将经过的每个房屋的上下全部渗入,摸清周围的一切。

温迪戈前进着,身后是姬常,他裹着棉布大衣和从那些官员身上拔下来的布料,虽然不一定比那些大家长穿的好,但只要先贤不去刻意施加,这场寒冷也仅仅是稍微大一些的冬景罢了。

皇帝的袍衣就是个单薄的面料,旧煌的那种金丝玉缕的帝衣早就是八大家族手里的藏品。

大煌以来的皇帝,只不过是披着一张布的摆设,夏天还好,还算透气,到了冬天这就是刑具,如果随意脱下、更换或是加垫,导致“仪态不雅”,八大家族就会换个皇帝,至于原来的,随便一个理由就拉去砍了。

姬常之前的皇帝在任时间普遍不超过六年,大多数三年左右便因为“违背皇规,当以受罚诏罪”给丢了性命,他能够罕见地规避那些肆意的迫害而苟活到成年之后,已经算是天纵奇才。

只是这样的才人,也得靠先贤的到来勉强得到解脱,自身的权谋在朝廷上施展不了半点,无法自救更多。

哒——

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虽然仅仅出现一声,甚至连尾音还没落下,但就是这么一瞬间,身前的温迪戈暴起,瞬息间杀向了声音的来源。

姬常都没有反应过来,若非眼睛的传感更快,他几乎连残影都看不见。

砰,砰,砰——

顶梁柱、门墙、室内的家具,几乎是同时被撞碎,石墙被轻易撕破,实木的梁柱被粉碎,家具仿佛被纸糊的一样七零八落。

几乎是半秒的时间,旁边的房屋出现一个骇人的大洞,砖瓦落地的声音吓得姬常浑身一颤。

然而,声音的源头却不是人。

……是一直穿着鞋子的断足。

断面如同被吸干了一般挤在一起,骨头的截面也仿佛是被什么咬碎了似的,然而表面却没有别的残留,既没有生物的体液,也没有明显的撕咬,就仿佛是生生截断了——

远处的阴影忽地晃动,温迪戈抬手丢去深红血泊,砸到的瞬间,一丝转瞬即逝的悲鸣从中发出。

然而走过去细看,这里只有一般的石头。

……

他们还未探寻到的后宫,深处是常年不曾打开的沉重石门,但现在半敞着,无数的阴影匍匐在地面来了又去,好似无数触手好奇地抚摸外界的一切。

门内,空间别有洞天,如同是在地下溶洞修建了一座陵寝,却不是给死人居住,更像是拘留某种庞然大物,空间的尽头是一座宽大的井口。

那些失踪的宫女,乃至宫内的侍卫等等,都被聚集到了这里,在门后的这里“避难”。

那几个家族的高层一副“我拿你们当自己人”的态度,在温迪戈入宫之后就把他们送了进来。

不过是分批次的。

大半的侍卫进来后就没有出去,宫女来了一批又一批,她们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逃难的通道,没怀疑这其中的问题。

这些宫女身着单薄,甚至可以说暴露,原本她们就准备午后供那些王爷荒淫享乐,却不曾想出了这种事情,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被火急火燎带到了此地。

没等她们惊骇后宫里还有这般地方,一位家族高层点燃了一盆香料,而自己捂住了口鼻,悄悄退了出去。

粉烟弥漫,顿时勾得这些曼妙媚骨的少女们情不自禁,现场顿时乱了起来,随行的侍卫也着了魔,开始自顾自扒去自己的皮甲,然后扑向最近的宫女。

那些香料本来是只取一勺用以焚香半日,用以后宫欢愉之时的王爷们取乐,看媚骨各种招展时用以助兴,但现在一股脑点燃一整桶,显然不是用来死前发泄肉体凡胎的欲望。

“对,就这样……堕落起来,浪荡起来,越极端越好!”

这几个高层人士一脸得逞,推关石门,然后蹲守在门外,手里各握着一柄摇铃,隔门望着门内的那些纵欲不断的“祭品”们露出奸笑。

很快,深井之中忽地又在蠕动,吐出一颗头颅,飞出井口抛往地面,在地上滚了几圈,上面没有半点皮肉,然而没有其他人发觉。

无数只猩红的眼睛从黑暗之中睁开,无数的獠牙摩擦着,流动的黑暗仿佛万千支臂膀向着井口伸出。

不一会儿,门后的淫靡的呻吟转而变成了悲惨的哀嚎,仅剩痛苦的回声。

极端的情感碰撞下生出的绝望,可是恶灵所能品味的“美味”,就如同将优质的食材做成更好的佳肴,好上加好。

显然,那东西喜欢在此基础上活吃。

不等他们得意,黑影开始朝着门口逼近,石门的缝隙之间被深邃的阴影所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