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一行人在定城待了五日,就要出发去下一站了。
余自省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定城没有什么好大夫,且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很深,这才耽搁了。
走时,阿凉给了他一封书信,让他有时间去宁州的神医堂看看,顺道带几个人过去识几天草药。
其实阿凉不相信,定城的所有人都对官府有意见,她就不信,没人不想过好日子。
老人她不敢保证,可没经历过那些是事的年轻人,想出去闯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如此生活?
“袁将军可适当放松城门口检查。”
在城门口,阿凉靠在车辕上指了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她出声建议。
“那怎么行,这些人这个态度,要是不管,他们能直接跑了!”别的建议袁直都很干脆的答应,但这一条让他的反应很大。
这就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最大原因,阿凉扶额,最近几天,她把这件事给忘了,刚才出城看到官兵才想起,没办法,只能在城门口跟袁直辩驳。
“将军,我们虽然没干涉人家的生活,但却像畜生一样把他们圈养着,不管出城还是进城,检查的那叫一个严格。
您觉得这样合适吗?谁想过官兵整天在身边晃悠的日子。
我没猜错的话,定城城外的村子里,你也三天两头的派人去查问吧?”
袁直没有反驳,他确实是如此。
阿凉轻轻的笑了一声,很短,但很急,“至于您担心的 逃跑问题......”
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车辕,声音随着的敲击声而出,“想跑让他们跑就是了,跑到哪里还不都是大庸的子民。
他们能跑出边境线吗?就算他们跑到了哪里,有本事还越过边境线回到了永昭,你觉得永昭人谁还会记得他们是同胞?
就算记得,永昭人真会轻易接纳他们吗?会不会把他们当做大庸的摊子。”
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袁直无法回答,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回不去。
阿凉面向定城,眼里的怜悯之情很浓,“大庸人防备他们,永昭不要他们。”
憋的太久,可不就成了变态。
这话可太能触动人心了,原本对定城百姓无感的影三都觉得可怜。
想象如果自己被殿下送给别人,别人还处处防备他,殿下也以为自己已经效忠了那人,两头都如此。
可真是......
心酸得紧。
这次袁直没有直接反对 ,他垂头沉思了一瞬,然后抬头沉重的看了阿凉一眼,“姑娘的话,本官会认真考虑。”
这就够了,阿凉钻进马车,“出发!”
他们说话时,燕正雅和孙宇寰淡定的在马车里对弈,压根就没打算出来。
等马车走远,袁直还紧皱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没出声的余自省。
他的身体依然不好,需要靠老仆搀扶才能站稳。
“你刚才怎的不说话。”
“咳......”余自省低咳了两声,“说什么?”
袁直:......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别装了,你的病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点风寒嘛。”
至于装的就跟快要死了一样。
被戳穿,余自省也恼,他依然靠着老仆站着。
“那姑娘说的都有道理,我该如何帮,我很早之前就劝过你了,别这么极端。”
“嗯.....那还是不是你说服不了我,口才不行。”袁直吐槽一句,转身进城了。
留下余自省和老仆风中凌乱,他.....他口才不行?
他扭头问老仆,“我口才不行?”
老仆低头笑的肩膀都颤抖了,忍了好久才抬头,“怎么可能,当年少爷您可是舌战整个余家。”才能得到定城的知县位置。
“哼!”余自省也哼了一声转身回城。
这一声哼也不知是在哼袁直说他口才不行,还是在哼曾经的余家。
老仆快步追上前去,只听风中传来老仆的疑惑声。“少爷,为何知府大人决定好的事,要让这女子传达?您和袁将军还很客气的听她说话。”
风中隐约传来余自省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因为啊,我们不是来聋子,更不瞎,宁州......”
......
车队走出很远,孙宇寰和燕正雅的棋局才结束,他一边分棋子,一边感叹。
“刚才在城门口听了凉姑娘的一番言论,甚是愧疚,做为一个男儿,居然深困宅院。”
来定城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定城 原来是这么来的。
亏他还觉得自己看了很多书,很有见识。
阿凉失笑,“这本是很常见的道理,只是很少有人换位思考罢了。”
“接下来就是平城了吧?”燕正雅把手中的黑色棋子一个个放进棋篓,他不是那种一把直接放进去,而是慢条斯理的一个一个往里放。
“啪嗒.....啪嗒......”声在车厢里连声不绝。
“是啊,不知道平城是个什么样子,很期待。”
宁州治下三大县,栾县,定县和平县,前两个县都让人一言难尽,不知道平县会不会延续两个老大哥的作风。
给他们一个惊喜。
平城比栾城和定城距离宁州好远,且靠海,少山,少地。
也就是说,百姓基本都是渔民,打鱼为生。
好在这边的路况不错,没有别的县那么多山,这让燕正雅和孙宇寰好受多了,两人都是病患,马车 的行驶速度虽慢。
但两人整天窝在车上也难受。
也只有偶尔遇到村落,借住一晚,才能舒舒服服的洗澡睡觉。
就 他俩那身子,遇到河流想下去泡个澡都不敢。
还不如阿凉这个女子抗造。
平城和宁州别的地方都一样了,这里的村落尤其多,大多数人都生活在海边。
他们还没看到平城的城门口 朝那个方向开,就已经被鱼腥味熏得不敢大喘气。
阿凉三人还好,就是苦了外面赶车的影三和孙宇寰的小厮。
两人能憋气尽量憋气,阿凉看着难受,就让两人把鼻孔堵上,面巾都挡不住那味。
燕正雅和孙宇寰也难受,但两人都是做人主子的,且常居上位。
自是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他们囧态。
阿凉忍着笑把燕正雅常用的手帕撕成小条递过去,“别忍了, 我都忍不了,何况你们两个金尊玉贵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