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爷,这小子肯定是认出你了。”孟十九坐在对面说着。
东来顺的服务员给他递上一块热毛巾,还端了一盆温水,让九门提督洗了一把脸。
那九门提督将毛巾放进盆里,面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对那服务员笑着说道:“谢了。”
那服务员嘴角咧着,抬声应道:“您甭客气。”
“我们经理给我交代过了,一定要服务好您。”
“您看看,还用不用给您再拿一块干净的毛巾。”?
九门提督摆着手,温和道:“不用了,我的脸没那么金贵。”
等服务员下了楼,九门提督用筷子夹着铜炉里的涮羊肉,蘸着二八酱,也细嚼慢咽的吃着。
“他呀,肯定不认识我。”
“他要是认识我,不会摸了我的钱袋子。”
孟十九回过神,赶紧伸手去探自己的裤子口袋,“我的钱袋子也没了。”
九门提督拿着筷子,在孟十九的眼前晃了晃,“是刚才,跟他一块吃饭的小孩儿,下的手。”
“八九岁的年纪,就有一对狸猫指,看来是盗门的人进京了。”
“不是···这什么路数啊。”孟十九怪戾的喊了一嗓子,“提督爷,您都看见他偷我的钱了,您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九门提督继续夹着羊肉,在滚烫的铜炉里涮着,“又不是偷我的钱,我急什么。”?
孟十九哑口无言,可这好像就是九门提督的性子,从来不管闲事儿。
“提督爷,您的钱袋子也被偷了,您也坐得住。”?
“他这次偷钱,下次指不定就摘咱们脑袋了。”
九门提督将桌子上的羊肉,都尽数涮干净,最后送进嘴里,一口咽下,意犹未尽的说道:“现如今的羊肉,比不上以前的了。”
“小料也不成,都是糊弄人的东西。”
孟十九不知道九门提督在卖什么关子,他是一口羊肉没吃,也站了起来。
“他的人要是不摸咱俩的钱袋子,我还不好意思对他下手。”
“可既然,他的人摸了咱们的钱袋子,那咱就能先礼后兵。”
九门提督抹了一把嘴,与孟十九刚走下楼,却被东来顺的经理,伸手拦了下来。
“提督爷,魁爷。”
“您看看这是不是您两位的钱包。”
九门提督与孟十九看了一眼,东来顺经理递上来的俩钱包,又轻描淡写的对视二眼。
俩人各自拿回自己的钱包,就听孟十九浅笑说道:“提督爷,这是个妙人啊。”
“偷了咱们的钱包,还给送回来,倒是懂事儿。”
九门提督拿着自己的钱包,在手里掂量了掂量,摇头说道。
“这不是个妙人,是个孙子。”
“钱给咱们拿走了,包给咱们还回来了。”
孟十九掀开钱包一看,里面也不算空空荡荡,还给他们剩下二毛钱。
“嘿!他这是在打咱们的脸呐。”!!!
九门提督将钱袋放进怀里,看着不远处的正阳门说道:“去知会一声鼓楼的钱三登,与什刹海的周玉文,就说在明儿个,我去南锣鼓巷,见见这个张少武。”
“我看他不像是杀陈甲午的人,不过那俩盗门的人,倒是挺像刀尖舔血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拢起这么一伙人,这要是在民国的时候,也是一方人物。”
孟十九缓缓点头,将手拢进随身带着的狗皮筒袖里,“刚才,有个咱们脸熟的。”
“我记得他姓崔,是崔家当铺的东家,外城的西三旗。”
“虽说这些年没见过,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姓崔的没少在正阳门的八大胡同里快活。”
九门提督点着头,“崔沛怀···应该是他。”
“我记得娼门势大的时候,他在八大胡同里算是数得着的人物。”
“他跟这帮小辈混在一块,看来是真成破落户了。”
孟十九娟秀的眉眼一弯,接过九门提督的话茬说道:“现如今破落的还少啊。”
“就现在的京剧,我感觉唱不了多久了。”
不远处破败的城墙,对上孟十九这句话,又显得他这句话更为落寞。
俗世洪流,站得住脚亦是千辛万苦了。
······
翌日一早。
孟十九就去了一趟鼓楼,找到鼓楼最大的顽主钱三登,将九门提督的话带到了。
“提督爷要去会一会这个张少武,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钱三登叼着一根大前门说着。
孟十九不喜欢闻烟味儿,就从钱三登的屋里走出来,“陈甲午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
“东直门的黄君儿,心里猜测是张少武下的死手。”
“他本来想着,让蛰伏的竹叶青那伙人,直接弄死他。”
“可提督爷不想将四九城的江湖水搅浑,就想亲自去见见他。”
钱三登将烟头吐在地上,掏出烟盒又想磕出一根,见孟十九一脸嫌弃,也就作罢了。
“这张少武我知道,在轧钢厂的保卫科当副科长,有官帽在脑袋上。”
“提督爷考虑的也对,现如今不是民国的年景,不能老是想打打杀杀。”
“等周玉文过来,我跟他一块先去见见张少武。”
“以前,我还不知道,鼓楼出了这么一位猛人。”
俩人说话间,那“立地太岁”周玉文就走进这院里。
他看见孟十九,淡淡颔首算是打了一声招呼,随即说道:“那陈甲午,肯定不是死在张少武的手里。”
“还有就是,这张少武跟我关系匪浅,打过斗过,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而且,他身手了得,千万可想着动手,你们肯定得吃亏。”
钱三登揉搓着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的问道:“他有这么猛吗。”?
“比当年的神枪李书文还猛。”!?
周玉文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又是一位不信邪的,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甭不服气,他就是这么猛。”
“我没见过李书文,可我亲眼见过,他能将我兄弟李仲申,按在地上打。”
“如果,要是搏命的话,我仲申兄弟肯定得死。”
钱三登搓着下巴,连连摇头,又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我不信,我真不信。”
“你兄弟李仲申我知道,一身崩拳的本事,实打实的杀人技。”
“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
周玉文看他摩拳擦掌的样子,就知道少不了挨一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