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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飞云”依然靠着风力在调整自己的航向,避免被水流冲到下方,而黄崇也果然如同朱桓预料的那样第三次转头,不过它没有撞击楼船,而是开始朝着对面放火箭。

其实火箭即使投到了敌人的船上也未必能引燃船只,不过至少可以引起对方的慌乱——黄崇没有鲁莽撞击楼船,对方的体型要超过自己,上面的士兵也更多,如果撞在上面卡住无法脱离,反而有被夺取的风险。

而看到铁甲船始终围着自己打转不撞上来,楼船上的吴军也终于不再忍着挨打,而是对射火箭。

这样的对射其实吃亏的是小船,不过“合肥号”上的汉军的第一目标其实是“飞云”的船帆,而几轮交手后,朱桓也终于意识到对面的意图,不得不大声喊道:

“快救火!”

尽管这个时代的战船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防火处理,但是很显然不包括船帆——“飞云”的船帆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燃烧了起来,并丧失了最后的动力。

这艘巨舰就如同垂死的大象一样在江面上挣扎着,被点燃的船帆和部分桅杆化作熊熊烈火,在风中张牙舞爪,并开始被江水裹挟着顺流而下。

朱桓绝望地站在船头,望着周围混乱的战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下什么指令——他深知此刻“飞云”已成为了整个吴军的累赘,汉军只需要对其进行牵制,其他吴军快船就没法对自己开展救援。

毕竟此前救援受损的斗舰已经占用了很多后续战船的空间,吴军的舰队至此都没有溃散一方面源自平日里的训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飞云”给予了他们极大的信心,但是如今,这个信心本身也已经落败。

一些不肯放弃旗舰的艨艟尝试着想要靠过来救援,不过他们实际上什么都做不到,相比楼船,这些快船简直就是小舢板,哪怕蜀军已经不再攻击,朱桓也不认为他们能帮助自己控制船身。

事实上就在这么犹豫的一会儿,“飞云”就又往下飘了一段距离,并且有漂向北岸的趋势。这意味着楼船很可能要搁浅,但总比顺流漂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强。

于是朱桓大声下达命令:“鼓手,敲响集合鼓!聚拢战船,把将士们送回北岸去!”

汉军这边,黄崇看到“飞云”顺流而下,并没有乘胜追击——刚才的作战其实对“合肥号”造成了不少伤亡,一方面是箭矢的原因,另一方面船舶撞击的时候,船上的士兵也不可避免地磕碰受伤,不少人都被散落的兵器或者其他甲板上没固定好的东西(比如他们的同袍)撞伤,之前因为战斗激烈,大家都顾不上这些,不过如今双方脱离接触,黄崇自然也不愿意再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最重要的是船上这些士兵中有不少人之前都跟陆老大学习了粗略的操船方法,在亲身体会到这种铁船在水上的战斗力后,黄崇意识到这些学过简要操船方法的士兵同样是宝贵的财富,让他们跟着自己冒着箭雨去焚烧对方的楼船显然是一种非常浪费的行为,最好的选择是保留好这些精华,然后等下次碰到朱郎君的时候问问能不能再搞几艘铁船过来。

“合肥号”就这么往南岸退了退,与残存的汉军水师汇合——后者刚才面对吴军水师的围攻坚持了不少时间,如今敌人退去,他们才清点自己的损失,大多数走舸都折损严重,只有少量艨艟损失不大,如果再来一场战斗,黄崇也没信心保住剩下的这批水师了。

“将军,我们不要追击吗?”一名担任了望职责的士兵(同时还是三副,这个职务是陆仁甲按照船舶人员分工设立的,并非汉军的正式军职)问道。

黄崇就这么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能够击沉那艘楼船的武器,再靠上去也是徒增伤亡,还可能让我们取得的战果都化为乌有,就这样到此为止吧,我们已经胜利了,回营!”

艰难取得胜利的汉军就这么返回自己的水寨,而吴军一方在多次尝试却无法控制楼船的姿势后不得不就地抛锚,以免楼船撞上河岸或者漂到浅水区搁浅——朱桓命令还能行动的船只先把人员送回江陵城,并想办法再制作一些船桨,对于汉军没有斩尽杀绝的行为,他也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不能肯定。

然后他就听到孙胤在一旁放狠话:

“这次便宜这些蜀贼了!等我们回去用铁皮包住战船,下次他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船不是简单用铁皮包裹。”朱桓喃喃道。

“啊?将军您说什么?”

“没什么。”朱桓摇摇头,又看向被焚毁的桅杆,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此次损失巨大,我要向至尊去请罪了,你们务必要守好江陵,等至尊再调集人马,好与蜀军一决高下。”

而在更远的江陵城上,遥望了整场战斗经过的朱然悻悻然闭上眼——这场战斗的失利绝对不是吴军将士不肯用命,事实上他认为换成任何水军将领来此都不会比朱桓做得更好,蜀军能够胜利完全是依靠那艘铁船,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潘濬,后者因为视歧(就是眼睛近视),不得不让其他人转述战况,当得知朱桓带领的水师大败后,东吴的奋威将军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奋威将军无需紧张。”朱然虽然平日被对方烦了很多次,但此时还是出声宽慰,“蜀军没有斩尽杀绝,显然是不想全面与我军开战。这几日他们虽然占领孱陵、夷道和武陵郡,可是并没有进一步扩张,而是就地与我们对峙,同时我也派人打探过了,他们俘获了孱陵的将士们,但只是关起来,并没有杀俘,也没有逼迫他们劳作,甚至每天还管饭。”

“啊?”

这句话让潘濬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跳起来:

“居然管饭还不让干活!哪有这种道理,蜀军定然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