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是帝都皇宫内西六宫之一,就在皇后所住的坤宁宫西侧。
那里本是贵妃所住宫殿,但因为天圣朝初期一位贵妃被锁在此宫活活饿死,所以长春宫就变成了不祥之地。
又因专门处置宫女妃子的掖庭局就紧挨长春宫,所以渐渐地,这座宫殿就成了紫禁城里着名的冷宫了。
就是那些被发配到长春宫的太监宫女,也都是犯过事的可怜虫,在那座冷宫里,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小太监刘福儿就是被发配到长春宫的小太监,而且是被明贵妃下令打断了双腿扔进去的。
明若兰还记得不久后路过长春宫时,看到了已饿的骨瘦如柴的刘福儿,正在地上爬着到处寻吃的。
这些事在明贵妃心中一闪而过,她盯着刘庆之,再难相信,这位儒雅的知府大人就是当年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太监。
刘庆之摸着光滑的下巴,声音依旧是尖细而又阴柔:“娘娘刚入宫得宠时,我是分到您身边的小太监,后来不是被您给打断了腿,发配到了长春宫么……”
明贵妃冷冷的:“当年是皇后派到你到本宫身边的,你那日端给我的……是一杯打胎茶,若不是本宫早有察觉,哼,怕是早死在你手里了。”
刘庆之阴沉一笑:“恩恩怨怨,都为因果,若不是皇后逼我害您,您也不会发配了我,若我不是遭受那些劫难,也就没有如今一番际遇。”
他隔着黑色野草,看着明贵妃:“娘娘您方才说了那么多,就是没说一条……为什么陛下要杀您?又为什么要把您封在石棺里,埋在地下,还设下了十方驱魔大阵!”
这正是福宝想知道的。
他默默听着明妃和刘庆之的对话,同时召唤了小世界所有奴仆,随时为自己参谋。
那伺候过明贵妃的老太监朝恩,此刻都听得浑身颤抖,他根本不知宫中当年之事。
明贵妃死盯着刘庆之:“你知道些什么?又是如何知道的?”
刘庆之阴柔的笑着:“这一切都是机缘,那时我断了双腿,勉强苟活。”
他陷入回忆中:“记得那晚,正是娘娘从地下破土而出的第二夜,我在长春宫饿的受不了,就爬到了宫中的祭天台下,准备偷些贡品吃。”
明妃大吃一惊:“你竟敢去祭天台偷祭品,那可是死罪。”
刘庆之哼了一声:“人到了饿极时,还怕死么?我宁愿被一刀砍了,也不想遭那份罪。”
祭天台是帝都宫城内的祭祀之地,而且是天圣皇帝下旨建造的。
以前祭祀祖先,祈祷天地,历代皇帝都是去太庙行礼。唯有天圣皇帝一心修道,从不出紫禁城,所以才建了那宫中的祭天台。
刘庆之幽幽说着:“但那晚我刚找到几样祭品,还没吃上,就发现皇帝就在祭天台上,正在跟一个身穿紫金道袍的人偷偷说话。”
“我当时吓坏了,就藏到了祭天台下的神龛内,那地方正好就在陛下站的脚下,所以陛下跟紫金道袍人说的话,都被我听到了。”
明贵妃呼吸急促起来:“刘福儿,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快说!”
刘庆之语气愈发阴沉:“陛下说,娘娘您怀的其实不是魔胎,而是大雍皇族李氏的血脉诅咒!”
“什么是血脉诅咒?”
“呵呵,大雍历代皇帝,自太祖神武帝起,寿元都不长,甚至比不上那些炼气境的修士。”
这事不但明妃娘娘,就是福宝也听严东楼说过。
太祖神武帝而立之年开创大雍王朝,四十岁就龙归于天。
而以后的皇帝们,要么是英年早逝,要么是毫无修为,大多活不过一甲子。
这也是大雍皇帝没有一个能修成正果的原因。
就听刘庆之继续道:“在祭天台上,陛下跟那位紫金道袍人说出了皇族血脉的秘密,呵呵,原来这一切都因为太祖神武帝身怀魔族血脉,修炼的更是魔门功法,导致李家血脉里,随时都会出现天魔之胎。”
“历代皇帝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每有皇子皇女诞生,都要请国师推演查看,而大雍这么多年过去,魔胎竟一直没出现,这就让历代帝君都愈发的谨慎小心,仿佛头顶就悬着一把剑。”
“终于……明妃娘娘您真是倒霉,您怀的龙凤胎里,那个龙子就是天魔之胎!”
明贵妃浑身颤抖:“这一切与我何干?这都是他们皇家血脉造的孽。”
刘庆之哼了一声:“岂能与您无关呢?历代皇帝,那么多妃子,怎么偏偏就是您怀上了李家血脉的诅咒魔胎?”
“我看娘娘您,怕也是不祥之人呢。”
明贵妃眼神一颤,低下了头。
刘庆之沉默一下,又继续道:“陛下发现您怀的是魔胎,当然毫不留情,先是一剑穿心,然后封入石棺内,准备驱魔三十六日,再开棺破肚,取出死去的魔胎,以真火焚成灰。”
“谁想到,那魔胎是如此厉害,还没降生,就借着娘娘的身子,破开石棺,还帮娘娘治好了伤势。”
明贵妃冷然摇头:“那他为何不叫国师们,用三阳真火把我烧了?”
刘庆之嘿了一声:“按那紫金道袍人所说,若再对娘娘动手,那魔胎就会强行离体,逃遁而去,而大雍朝内那些国师宗师们,根本拦不住。”
“所以,咱们陛下就找到那个藏在祭天台的紫金道袍人,请他出主意。”
“那紫金道袍人,就给陛下出了一个主意,可谓绝妙阴狠到了极点。”
明贵妃咬牙:“那人出了什么主意?”
“娘娘难道还不明白?那紫金道袍人说,他要以绝顶玄功,传给娘娘体内的女胎,就让还未出生的青璇公主,在娘娘肚子里,将那魔胎灭掉!”
“紫金道袍人还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法还能保住贵妃娘娘,保住未出生的公主殿下。”
“于是娘娘的肚腹,就成了除魔卫道的战场,而青璇公主,便成了出手除魔的人!”
明贵妃听到这里,闭目无语,泪珠儿不住的滚落。
那日她浑浑噩噩,昏迷了足足七日,而醒来后,就看到身边躺着襁褓中的女儿。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不知。
后来才有传闻,说青璇在肚子里把那龙子魔胎给吃了……
一直到今日,前因后果才从刘庆之口中说出。
“刘庆之,那个紫金道袍人到底是谁?”福宝沉声问道。
刘庆之扫了一眼他,淡淡的:“那人只出现过一次,后来我曾暗中查访,可惜直到今日也没查出此人身份。”
他声音恢复了儒雅温和,伸手在嘴边一抹,又现出了假胡须。
福宝忍不住反复打量他:“刘庆之,你既是太监,还断了腿,后来是怎么离开皇宫,又怎么成为今日知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