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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禾最后是被司马瞻撵出去的。

她也莫名,司马瞻亲口说过武将只可言死不能呼痛,一滴烛油怎么能让他发那么大火。

因而走得时候也不大适意。

她前脚刚一出门,司马瞻就将被子一把撩了。

起身,趿鞋。

又将在院内徘徊的裴行招了来。

“本王要沐浴,你去准备。”

裴行不解:“殿下不是白日里刚洗过一次。”

看到司马瞻一脸凶光,他赶忙住了嘴:“那属下这就去烧水。”

司马瞻压了压声音:“不用,冷的就行。”

裴行哪里肯迁就,这又不是夏日,也不是在外头打仗的时候。

这个时节还要冲冷水浴,擎等着受寒发热。

见他又要说教,司马瞻开口拒了。

“算了,本王自去。”

……

裴行跟在后头,又不敢大声在院子里劝他,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他去浴房。

一箩筐的话还未张嘴,司马瞻提前将门掩了。

裴行吃了个闭门羹,心中宽慰自己,幸而今夜的雨小了许多,冷水就冷水吧。

……

司马瞻自己提了几桶水倒入浴桶内,却迟迟没有下水。

他方才被那郎中施针时,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可是又仿佛亲眼看见过易禾给他宽衣擦体的情形。

也是奇了,没有看见过的事,偏偏生出许多幻象。

他揉了揉两颞,抬腿埋进了浴桶。

还真是凉,凉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像易禾的手一样,凉丝丝的还微微发颤。

他干脆将头也埋进去,冲一冲自己有些发昏的头脑。

不知在水下憋了多久,直到生出濒死感的时候,他才将头探出来。

忘了擦身上的水渍,他裹了衣裳就出门去。

裴行撑了伞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忙举了过去。

他瞧着司马瞻的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

只小声回了一句:“方才属下将您的褥衾枕头都换好了。”

司马瞻轻轻“嗯”了一声:“你回房歇着,天亮之前不会有人来了。”

……

司马瞻回房之后,见枕边搁着一本书。

这几日他并不曾看见榻上有过书出现,想必是易禾昨日留下来的。

高低今夜睡不着了,他将陶灯移到榻前的小几上,把书翻了开来。

几页揭过去,他看得眉头紧蹙。

竟像是一册淫书。

转念一想,必不是,这是易禾看过的,如何可能是淫书。

再看几页,比刚才更像了。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情景。

自己在榻上无聊半倚,易禾就在离他不远的案前看书。

神色平静安然。

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看这些。

嗟叹一声,他又翻开一篇。

一页上写:虽不甚小,只二三十就完了事。

他骂了一句:说嘴的郎中没好药,端的废物。

又一页:原来他极会应战,无微不到。

他琢磨半晌,不是太懂,揭过去。

再有:其人久旷,又要逞本事,不歇气再有千余。

他不由咽了口口水,赞了句:这才像样。

看了近一个多时辰,突然觉得浑身燥热不已。

又揭了被子撩了衣裳消热。

最后一章看到双男而至的时候,他忍不住将书一把摔在地上。

“他怎么敢看这种混账书!”

……

气罢之余,才觉得方才燥热的感觉又开始隐隐作怪。

不堪回首。

当时那烛油滴下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浆几乎都要迸出来。

若不是他常年征战,经常流血忍痛。

说不准这场戏就成了片汤汆丸子。

叹息一声,他垂了胳膊又将书捡了回来。

三两下翻完,他起身给自己灌了几大口凉茶,又拿了扇子拼命呼起风来。

不意低头,发觉自己异样。

口中低喃一声:“害人不浅。”

……

裴行在耳房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急促又拖沓,与殿下平日里走路的声音不似,连忙披衣去到院内。

还真是殿下。

他小跑上前:“殿下,您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

司马瞻头也不回:“沐浴。”

“还是冲凉?”

司马瞻没有应他,还是跟上回一样,疾速将门掩了。

裴行摇摇头,好似也明白一些。

你娶个王妃不就好过了么?

只是这连绵雨天的,殿下倒是好兴致。

……

不知怎地,司马瞻觉得这一夜尤其漫长。

比他在西北等最后一役的那夜还要难捱。

等他有了一丝困意时,东方已经天色微明。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脚步声。

送早膳的,来问安的,送汤药的,络绎不绝。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决意要睡一会儿。

“殿下醒了吗?”

易禾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他耳内。

他胸中突然生出一股火气。

裴行答:“许是还没睡。”

“怎么了?还是头疼?”

裴行嗫嚅:“许是哪儿疼吧,但应当不是头。”

易禾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狐疑地进了门来。

二人在房间内四目相对。

易禾一见就知道裴行没有撒谎。

司马瞻眼下浅浅乌青,脸色尽是倦怠,的确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她正要开口问安,一转眼看见枕边那本书册。

作孽,他是怎么发现的?

心里暗骂自己粗陋,三日的时间,竟然忘记将这书挪个地方。

看来司马瞻夜不能寐的原因就在这儿了。

她极力维持神色:“殿下安睡?”

司马瞻已经坐起来,朝手边指了指:“此书大人可曾阅过?”

易禾不看他,垂首回:“不曾。”

“假话,真若不曾,应当问是哪册。”

易禾抿抿唇:“阅过。”

司马瞻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认下,一时倒不知再问什么。

易禾又道:“此书尽是男女情事,是以下官只瞧过几眼,无甚兴趣。”

是了。

司马瞻蓦然想起,他不喜欢女子的。

自然对书里的内容没有兴趣。

“那你因何将它带来吴州?”

“哦。”

易禾舒了舒眉毛。

“并非下官之物,也是偶然在房中发现的,想必是王大人的东西。”

“殿下都阅尽了?”

易禾反守为攻,司马瞻一时不察进了她的圈套。

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句:“没有,只翻了两页就知不是好东西。”

“是,殿下英明,既如此,不如就让下官烧了吧。”

说罢她将书抽走,搁到外间的小泥炉上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