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枫本来是想给王天河打电话的，却没想到他主动来了，便笑着起身给他泡茶。
“不喝了，区长你别忙活了。”王天河坐在沙发上，摸出烟点上，客气了一句。
叶子枫把茶给王天河端过去，王天河起身接过，然后坐下说道：“我刚才过来一趟了，见高勃在，便没进来。”
叶子枫叹口气：“本来是想和高勃商量一下怎么解决的，高勃说这事和就业办没关系。”
王天河笑了笑没说话。
叶子枫问道：“你以前跟我说过，里面的水很深，不让我管这事，里面到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吧。”
王天河弹了弹烟灰，笑了笑说道：“区长，我在就业办三年，主要就干了两件事，第一是把富金公司欠就业办的三百多万给要了回来，第二就是全力安抚住这些购房者。”
王天河说完笑笑：“区长，你可别觉得这两件事简单，富金公司账上已经没钱了，我也是想尽办法，软的硬的，白的黑的，才让他那个赵总把这钱吐出来。”
叶子枫问道：“账上不是没钱了吗？”
王天河笑笑：“那钱哪去了？肯定是从公司账上转到个人账户了，赵梦杰已经拿了加拿大的绿卡，逼急了他就常年在待在国外。”
叶子枫问道：“你怎么找到的他？”
王天河又笑笑：“富金大厦物业公司的负责人肯定知道他在哪，说没有联系，那是胡说八道。”
王天河又说道：“对这些购房者，得安抚，得同情他们的遭遇，并给他们点希望，还得和富金物业那边打好配合，如果像高勃这样，直接一推六二五，态度生硬又恶劣，那些人肯定会来区政府上坊，说不定还会去市里、省里。”
“这些人上坊也好，闹事堵路也好，他们不是来听道理的，也不是让人给他们分析法律责任的，他们要的是解决问题，怎么把钱退了，或者怎么按照合同继续发租金。”
“如果这两条做不到，又看不到解决的希望，你说的再对，他们也不会满意。！”
“这几天，富金大厦的物业负责人给我打了几个电话，对高勃很不满意，说高勃有事就往他们那边推。”
王天河笑笑：“咱们和物业公司，既是对手，又是战友，既要互相斗，又要联手才行。像高勃这样搞，迟早惹出事来。”
王天河吸着烟，侃侃而谈，神情有几丝自得，又有几丝落寞。
这几年，他做了这么多工作，费了这么多心血，努力维持着安定的局面，但又有几个领导能看到呢？还因为服务大厅里放了几辆自行车就把他调整到纪委任了闲职。
叶子枫想起王天河在的时候，还真的是没发生这些事，便深有感触地说道：“天河主任你真是辛苦了，这些事以前你怎么不说呢。”
王天河说道：“区长，我要是那种天天把功劳挂在嘴上的人，还至于到今天吗？我正职都快二十年了，以前都懒得说，现在五十多了，更没必要掉那个价了。”
叶子枫叹口气，又问道：“那这事跟就业办有关系吗？”
王天河把烟掐灭，神色严肃起来，说道：
“这是最要紧的一个事，当年把劳动大厦卖给富金公司的时候，手续没全部办完，留了个尾巴，土地证没有过户。”
“现在这块地的土地证还在就业办手里。但这件事，购房者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他们也知道，从富金公司是要不出钱来了，闹再大也没用，所以也一直想往政府身上靠，但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那他们以后肯定会把矛头指向政府的。”
叶子枫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事都谁知道？”
王天河说道：“就业办和富金公司，其他人都不知道。”
王天河说完顿了顿，提醒道：“所以和富金公司不能完全撕破脸，否则他把这事漏出去就麻烦了，区长，你得嘱咐一下高勃。”
叶子枫点点头：“嗯。”
两个人又聊了会别的，王天河还是没说里面水深水浅的事，叶子枫又问了一遍。
王天河见叶子枫老关心这个问题，便说道：“区长，我是盖楼后的第三任，至于盖楼期间的很多事，除了当事人，估计没人说的清楚。”
“哦，”叶子枫明白王天河不太想说，便也没有再追问。
王天河想了想，还是说道：“区长，你要想了解这些事，就业办关于这座楼前前后后所有的资料，有一个大包装袋，所有能找到的材料我都装在了里面，包括转让合同，也包括一些诉讼判决。”
“另外，还有，”王天河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现在富金公司的赵梦杰，也是只是个前台人物，当时有一些比较有势力的人都插了手，有些，是当时省里一些领导的孩子。”
王天河摸出一支烟点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抬头对叶子枫说道：“这些领导，有的退了，也有出事的，但也有升职的。”
叶子枫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刚想问，王天河笑了笑说道：“区长，别的你就别问了，我也只是听说，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你最好也别打听这些事。我今天说这些，只是希望区长你心里有数。”
叶子枫点点头说道：“谢谢老哥的提醒。”
王天河弹弹烟灰，笑道：“如果是别人，问我也不会说，更别说主动来说了。咱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我心里，你算非常难得的分管领导了。看看高勃就知道，一般人谁受得了他。”
王天河走后，叶子枫独自坐了一会，他很想跟高勃要那个文件袋看看，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给高勃打了个电话，叮嘱他和富金公司尽量搞好关系，别翻了脸，让对方抖出土地证还是就业办的就不好了。
高勃仿佛并不在意，交易都已经完成了，只是土地证过户手续还没办理而已。
在高勃看来，这事和就业办完全没有关系。
叶子枫问道：“你跟苟书记汇报了吗？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