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律师将东西推到路时安面前,伸手正了正自己的眼镜,语气平缓的开口:“这是Sygin先生决定无偿赠与您的动产与不动产,其次这几份是Sygin画作继承权的声明书,以及相关的税后缴纳的证明。”
“我并不觉得我有资格拥有这些。我想要见Sygin。”
“路先生说笑了,既然Sygin认为您有资格,您就是有资格的。Sygin最近不太方便见人,所以您还是签了字收下他的一片好意吧。”
“那好吧。”
路时安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Sygin既然把这东西赠与他,那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恩情,也肯定有一方面其他的原因。
所以,路时安没有过多思考,与推脱,拿了笔,就刷刷刷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几份文件签署好了,一个星期之后,那些画廊就会归属到您的名下,相应的还有锦绣城一条街的商铺。”
“锦绣城?”
路时安忍不住挑了挑眉。
锦绣城他没去过。
却也是在安思淼口中听到过无数次。
只要他一不开心,或者有小情绪了,就会撒着娇让柳诗韵和安沐仁加上那几个好哥哥陪他一起去锦绣城逛逛。
据说锦绣城里面的装潢无一不奢华至极,天空都是人造的,还有那纯金打造的楼盘以及雕塑,就连大厅都摆放着将近一立那么大的人造钻石。
“就是那个上有天堂,下有锦绣的锦绣城。”
所有的店铺都是高奢品牌,每一样物品都价值上万,最便宜的就是五位数开头。
随随便便一件衣服都得二十万起步。
那是属于富人的天堂,穷人的遥不可及。
“我知道了。”
路时安有些惊讶,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泼天的富贵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哪怕他被安家给认回去了,也没有享受过一天富家少爷的待遇。
上辈子路时安回到安家,他被安思淼陷害的没有读成心仪的大学就算了,还被构陷成为一个狼心狗肺,妄图争抢安思淼地位的垃圾人。
在安家吃的不如狗,穿的也是别人不要的,住的当然连佣人也比不上。
这辈子,路时安上大学的钱也是自己努力考上前三甲,用省里头发下来的奖学金支付的学费。
从他回到安家这么长时间,安家的人没有给他花过一分钱,甚至都没有问他一句,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也没有问过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路时安手里将那些文件塞进包里,从咖啡厅跟律师分开之后,站在阳光下,只觉得身上的寒冷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低头看着自己早已经磨破了鞋底的帆布鞋,不由得自嘲一笑。
自己是个不被爱的孩子又怎么样?
他们不爱他,自然有人爱他。
脑子里闪过周老头那傲娇毒舌的模样,路时安想,这是这辈子第二个对他付出最大善意的人了,还有一个就是孤儿院里的路妈妈了。
路时安破天荒的打了一辆车,去了最近的商场,十分难得的逛了一下午,
挑选了好几套,平时舍不得买的衣服。
换下了身上被洗的发黄的短袖,和打了三四个补丁的长裤,路时安穿着清清爽爽的一套运动装离开了商场。
他还顺便去剪了个头,半长遮住眉眼的刘海被一剪子给剪掉了,露出了精致狭长的棕褐色眸子,嫩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轻抿着的薄唇。
“小伙子,你长的还怪得劲儿嘞,嫩咋不剪头,让它修累长?”
“之前没时间,也没钱。”
“哦哦哦,我说嘞,大小伙子长得嫩帅气,剪个头精神多了。”
“嗯。”
“嫩想要个啥发型?”
“都可以。”
“那行,俺给你理个时兴的。”
“好。”
路时安听到老板夸他,不由得抬眼往镜子上望去。
不得不说,他这模样确实长得好。
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好基因。
他的眉眼跟柳诗韵与安沐仁并不相像,只是朦胧的看着有些许像。
仔细看来,路时安眸子狭长,他们眸子圆润,路时安鼻子挺拔,他们也顶多算是个高鼻梁,路时安的嘴唇又红又薄,而他们的微厚还带着紫。
如果不是因为上辈子与这辈子,安家人找上门的时候手里拿着dNA鉴定书,路时安绝对不会跟他们回到安家的。
路时安低着头思索着,任由理发师在他的头上尽情创作。
“来,抬起头,我给这边儿修修。”
理发师用手将路时安的头正了正,然后又开始了创作。
“好了好了。你看看中不中。”
路时安朝着镜子望去,镜子里面的人不再是一头凌乱微长的头发,转眼间就变成了干净利落的一头短发。
他的鬓角被修理的很短,额前留了些许碎发,他的发质十分顺滑,乌黑透亮。
头发乖巧的贴合着,看起来不塌,也不是很炸毛,配上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刚上高中的高中生一般。
他此时模样看起来,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进入理发店之前的那种沧桑感。
“你看,你这头发剪短了,干净利落多了,帅的不行。”
一旁的老板娘走过来,看着跟刚才大不相同的路时安,由衷的夸赞。
“谢谢你们了。”
路时安被夸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询问了价格,然后付了钱就走了。
他的脸长得好,他自己是知道的。
要不是因为这张脸,安思淼也不会想尽办法陷害他,最后害得他被用刀划破脸颊,被人恶意泼硫酸毁了眼睛。
路时安打车回到安家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安家人正热热闹闹的在餐厅里吃着晚餐,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回来了。
甚至他出去一大下午,没有一个人给他发短信,询问他去了哪里。
路时安冷眼看着餐厅里热闹的氛围,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幸亏他刚才在外面已经吃饱了才回来,不然一会儿等待他的只有残羹剩饭。
那些人还会用施舍的语气将他当成可以戏耍的狗一般,说着那些宛若赏赐的话:“小路,这些菜我们都没舍得吃完,你没吃饭,就把它们解决完吧。”
路时安将脑子里的回忆甩掉,提着手中的东西就往楼上走。
偏生有人不愿意让路时安安静的退场。
“小安怎么刚回来?不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安思淼状似无意的看向正站在楼梯上往上走的路时安,大声的询问。
路时安本想当做没听到,奈何安思淼并不想放过他:“小安是生气我们今天冤枉了你吗?还是说,因为我和妈妈还有哥哥不相信你,小安就不愿意跟我们一个桌子吃饭了?”
刚回到家的安沐仁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而安思谋也因为下午有事就去了外地出差。
餐桌上正坐着安沐仁,柳诗韵,安思淼,还有那对双生子。
路时安迟迟没说话。
“啪!”
双生子中性格比较暴躁的安乐一把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有些人还真以为自己被认回来了以后就能为所欲为了?淼淼和妈妈不过是不相信在家里做了那么长时间工的阿姨会偷东西罢了,有些人就敢揪着这点儿错不放过给人甩脸子了?我们安家还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不愿意吃饭就别吃,谁求着你吃了?”
安乐跟安生这段时间正好因为要开演唱会,提前回家修整几天。
他们一回到家,就被扑上来的安思淼诉了一肚子苦水。
听到家里多了个弟弟,他们原本是毫不在意的,反正这个家里最得宠的就是淼淼,他们最疼爱的弟弟。
找回来的这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果然,经过安思淼胡乱的上了一通眼药水,安生与安乐对路时安的态度果然不好了起来。
安生向来是个喜形不于色的,他不说什么,却做出来的事情无比狠辣。
安乐是个急性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总是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替安思淼打抱不平。
上辈子,路时安可没有因为这两个家伙,少吃一点苦。
要说路时安最恨谁?
第一个是安思淼,剩下的就是安生与安乐。
要不是他们故意散播路时安欺负安思淼的谣言,安思淼的狂热粉丝也不会拿着刀子生生将路时安的面皮划开,要不是因为他们构陷路时安,安思淼的私生也不会将一瓶硫酸泼到他的脸上。
一想起这些过往,路时安只觉得心口疼,牙齿紧紧咬着,只觉得浑身颤抖的厉害。
恨,怎么能不恨?
他恨不得将这两个家伙,千刀万剐,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他也想让他们尝尝自己曾经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然而,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路时安将手里的袋子攥紧,忍住内心的暴虐,低着头,就要抬腿往楼上走。
“小安刚回来,是不想跟哥哥们一起吃饭吗?”
这个说话的是安生。
他的语气听着正常,还带着一贯的温柔。
只有路时安知道这个家伙有多么的令人作呕。
他表面上看起来跟安乐一模一样,对安思淼好的不行。
像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一般。
路时安却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天生的变态,他从路时安还没被认回来的时候,就对安思淼产生了背德的情感。
这种情感,在路时安回到安家之后达到了顶峰。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确认了安思淼不是亲生的了。
所以,安生将自己隐藏多年的感情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为了证明自己对安思淼的爱,他戴上了虚假的面具接近一直渴望亲情的路时安,最后在路时安沉浸在安生是他唯一救赎的时候,将一顶爱慕自己亲生哥哥的背德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安生让所有人都认为路时安爱上了他,并因为爱而不得故意去伤害安思淼,最后被扣上乱伦二字的路时安怎么解释都无人相信。
那时候的路时安走在大街上,都会莫名其妙的被安生的狂热粉丝套住头暴揍一顿。
哪怕报警了,警察看到受害者是他,也不会认真的报案,只会随意敷衍几句,让他回家等通知。
路时安经历的那些,都是安生与安乐的暗示与授意下人为进行的。
他们甚至会在路时安掉入无尽深渊的时候充当救世主,让路时安再次掉进一个名为“亲情”的陷阱。
听到安生的声音,路时安的心脏抽疼的厉害。
他想,如果现在他的手中有一把刀,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扎进安生的心脏,然后再用力的转上几圈,直到扎出两个血洞让他鲜血流尽而亡。
不过,一切都是幻想。
路时安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开口,只是嗓子有些沙哑:“我吃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令餐厅里鸦雀无声。
安思淼望着路时安跟早上那窝囊废样子毫不相同的打扮,只觉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乡巴佬,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谁允许他把头发剪短的?
他怎么会有钱买新衣服?
是爸妈给的吗?
还是大哥给的?
柳诗韵则是看着路时安那眼熟的眉眼,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她的眼眶倏的一下就红润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受了什么委屈。
而,本来还在出声讥讽的安乐也被路时安的好样貌给惊住了。
娱乐圈好看的人很多,但是路时安的好看,不是被妆造出来的模板,而是那种的得天独厚的美。
安生看到路时安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却又在想起他让安思淼不高兴之后,就收起了那一份好感。
“吃过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安生讨厌的嗓音传来。
路时安忍住作呕的冲动:“你们没给我联系方式。”
他没有说自己没有,而是说他们没给。
这样错误就不在路时安的身上,而在他们身上。
安思淼见他妈妈和哥哥脸上似乎是露出了愧疚的神色,立马转移话题:“小安今天去逛街了吗?看来还买了不少衣服,花了不少钱吧?”
他的话音落下,餐桌上的几人立马把目光落在路时安手上提着的几个袋子上。
安家虽然有钱,但是对于孩子们的连续向来是奉行节俭,必要可买,不必要不买,不能骄奢淫逸。
路时安刚回到安家,就大包小包的往家里买。
其余几个人的眼神从愧疚,又逐渐转变成了看不起。
安乐出言讽刺:“还真是外面找回来的,完全跟淼淼比不了。我还以为从孤儿院回来的,会收敛点儿,没想到也是个贪心的。”
“乐乐,别乱说,这是我们弟弟。”
安生适时开口,他们两个一贯唱红白脸。
要不是路时安经历过,还真要被安生解围的话骗到了。
明明两个人都觉得他贪慕虚荣,上不得台面,却还要一个装成好人,来骗取他的信任。
恶心!想吐!想杀了他们!
“就是,三哥,你别乱说。小安他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只是买了几件衣服而已,虽然有点儿多,但是……”
安思淼适时的说不出来话了,明里暗里在讽刺路时安上不得台面,花钱大手大脚。
路时安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简直就要气笑了。
他说:“说够了可以闭嘴了吗?”
“小安,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在为你说话啊!”
安思淼的语气像是快要委屈的哭出来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为路时安说话呢。
“啧,假惺惺。”
奈何路时安不是傻子,压根不吃这一套。
“你怎么说话呢?淼淼好心好意替你说话,你就这么个态度?”
安乐突然就炸了。
他看不惯这个新到家的欺负他家淼淼。
“我就这么个态度,我稀罕他替我说话似的。白的说成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买衣服花你家钱了。”
路时安将东西放在地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餐厅几人,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了,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几只蝼蚁一般。
“难道不是吗?你回到安家,花的可不就是安家的钱。你买这么多衣服东西,你敢说没有用安家一分钱?”
安乐第一次看到这样恬不知耻的人,花着家里的钱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不远承认。
“安家的钱?你给我的?”
路时安挑了挑眉,反问道。
他从口袋掏出几张票据,团成球,非常准的砸在安乐的头上:“眼睛不瞎就好好看看,我花的谁的钱。”
路时安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庆幸付款的时候专门让柜台的服务人员将单据整理好给他。
“对了,我再说一遍,我从回到这里,没有花过安家一分钱,我的衣服我的东西,都是花的我自己的钱,包括我上学的学费也是我自己得了省状元发的奖学金。所以,别在我面前扯犊子,我爱买什么买什么,你们管不着。”
不欲多说什么,路时安直接上了楼,压根不管餐厅的人用什么眼光看他。
安乐被砸到了头,整个人都愤怒起来,他伸手打开小票,本来眼里还盛着不屑与不相信。
他不相信,这个孤儿院找回来的不是贪图家里的财产,也不相信这家伙有本事自己挣钱,更不相信他没花家里的一分钱。
直到他看清楚小票上的账户和钱款的时候,安乐愣住了。
怒气瞬间就消失了,他甚至开始有些迷茫。
小票上面的账户是一个农村信用的私人账户,甚至小票总和加在一起不超过三百块钱,有零有整。
三百多块钱能干什么?
还不够他在酒店里点的一道菜贵。
路时安买了那么多的衣服,才花了不到三百?
安思淼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五十万。
买的衣服从来都没有低于五千块的。
“乐乐,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
安乐突然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柳诗韵,哑着嗓子询问:“妈,这段时间你跟爸给路时安钱了吗?”
“……”柳诗韵突然被问住,脸上泛着红:“我没给过,你爸……好像也没有。”
“到底怎么了?”柳诗韵忍不住问。
“他买衣服的钱确实是自己付的。”
“花了多少?”
“两百九十八,还打了八折。”
“……”
柳诗韵有一瞬间的沉默,因为她也知道家里的保姆穿的围裙都不止三百块钱,更别说他们这些做主人的,哪一个身上的衣服不是成千上万,甚至更加昂贵。
路时安手上没钱她是没想到过得,路时安买便宜衣服她更是从来都没注意。
如果她真的在乎路时安,就会发现路时安穿的是破洞的鞋子,发黄的短袖,打了补丁的牛仔裤……
然而,身为一位母亲,她在乎的只有那个养了很多年的假儿子。
“我……”她张了张口:“我跟你爸给他接回来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害怕他抢了淼淼的爱,所以就是把他安顿在家里,就没怎么管过了。我也不知道,他手上没钱。”
“妈妈,哥哥,别说了。小安,他可能不想我们同情他吧。”
安思淼看着安乐跟柳诗韵有些动容的样子,用手掐了一把大腿,忍着心里的不悦,体贴的说道。
他可不想柳诗韵他们给钱路时安花,这些钱都应该是他的。
那个孤儿院回来的凭什么轻而易举的就能夺走所有人的关爱?
不行,钱是他的,爱也只能是他的。
“阿生哥哥,你说是不是啊。可能,小安不需要我们同情他,他那么厉害。妈妈,你就不要伤心了。”
安思淼抱着柳诗韵的胳膊撒娇,他可不想柳诗韵觉得自己亏欠路时安,然后就对路时安好。
柳诗韵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坐在椅子上,安生适时的迎合着安思淼:“妈,淼淼说的对,他可能不需要我们同情他。”
“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问题,他是你们的亲生弟弟。我和你爸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妈妈,小安不会怪你们的。你们都是为了整个家啊……你和爸爸那么辛苦的赚钱,小安会理解的。”
“淼淼说得对,妈你就别多想了。吃饭吧。”
这一顿饭,桌子上的人再次吃的食不知味。
路时安回到房间,将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然后就躺到床上。
他好累。
真的太累了。
看到了那几个害得他上辈子不得好死的人,他心里的恨意根本就压不下去。
都不知道他刚才废了多大劲,才压抑住自己,不去发疯。
躺在床上,路时安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反复的做着噩梦,他梦到自己被人追着拿刀毁了容,他被人骗出去一瓶硫酸泼在脸上……
蚀骨之痛,刻在心底
路时安的额头上汗水不停的往下滚落,他只觉得周身寒冷,明明现在还是盛夏,他却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
“路时安……”
“小安……”
一声一声的,如同索命的冤魂。
“不要!”
路时安惊呼出声,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小房间,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一根弦突然送了下来,心脏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速度。
但是,房门还是被人敲得作响。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接一声清淡的喊声。
“叩叩叩——叩叩——”
“小安,你醒了吗?”
这声音路时安到死都不会忘记。
眸子里盛满了恨意。
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收敛殆尽。
“什么事?”
路时安低着头,声音很小。
“小安,我听妈说她跟爸忘记给你生活费了。正好哥回来了,这张卡拿着,无限额。”
面前被递了一张黑金卡,路时安没有伸手接。
“为什么给我。”
“你是我弟弟啊,还能是为什么。拿着吧。”
黑卡又往前递了递。
路时安很想将这张卡掰断然后扔到身前人的脸上,然而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他不能这么做。
沉默着,就在那人打算收回手的时候,路时安接了过去。
“……”他没说谢谢,只是捏着卡,低着头。
“收下就好。”
安生抬手打算摸摸路时安的脑袋,路时安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手捏着门边:“要是没事,我还要休息。”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安生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适时的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不过,路时安从头到尾都没用正眼看过他,回答安生的只有一扇拍在他面前的房门。
安生看着房门紧紧关上,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眼神冰冷的紧盯房门,最后一甩手,面上有些不爽的离开。
路时安躺在床上一边看着监控,一边把玩着那张黑卡。
这张黑卡,上辈子安生也给过他。
那时候的路时安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是为了安家的钱才回来的,竟然真的没有用过这张卡里面的一分钱。
甚至,再后来自己的脸毁容了,也没有用这里面的钱去治疗。
到死,他才知道。
这不过是一张最高限额为五百万的副卡,真正的主卡在安思淼那里。
只要他用过一次这里面的钱,在用第二次这张卡就会被自动锁定。
上辈子安生等着看路时安出丑,却始终没有等到路时安用这张卡的短信传来。
这辈子,路时安才不会那么傻。
有钱不用白不用,五百万又不是五百块。
他不需要第二次,只用一次就够了。
在床上躺了会儿,路时安就决定去售楼处转悠一下。
送到手的钱,不用的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