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晚上,海面没有白天的晶莹,而是一片漆黑,天水一色的黑。
耳边只有不断拍打的海浪声提醒着海岸的存在。
“那是什么东西。”宋子鹤起身。
隐约能看到那东西的轮廓。
如同小山般巨大。
宋子鹤和萧良跑过去,带着手电筒。
“是鲸鱼,奶奶说,它是海里最大的鱼。”
雨妞抚摸上鲸鱼的身体,轻轻回答道。
依稀还能感受到它的呼吸。
用手触摸上去,只觉得冰冷且富有弹性。
萧良找到了鲸鱼的眼睛,他把宋子鹤喊过去。
“熟悉吗?”
“是螺纹。”
宋子鹤注意到鲸鱼的一只眼睛如同雨妞奶奶一样,被水蛭吞噬,占据了原来的眼珠子。
不过,由于鲸鱼的体积庞大,占据他眼珠子的水蛭如同一条盘踞肥硕的大鱼。
萧良直接拿起小刀将鲸鱼眼睛上的水蛭捅穿。
感受到刺痛的水蛭拼命扭动起来。
朝着攻击的方向张大了自己的盘口。
尖如同吸盘的大嘴,牙齿几百颗排列,粘稠的咸水挂在牙齿中间,闻起来腥臭无比。
萧良的动作无比利索,他把手电筒扔给宋子鹤,抓住了水蛭的身体,把它钳制在沙子上。
锋利的刀刃将水蛭劈成了两半。
原本疯狂扭动的身躯抽搐了几下,另一半甚至跳进了海水中,把内脏都冲刷干净。
利落的手法看起来就像在商场杀了十八年的鱼。
“这里还有螺纹。”宋子鹤拿着手电筒说道,他发现鲸鱼的身下还有螺纹的痕迹。
“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宋子鹤发现鲸鱼腹部的皮肤下,全是如同星辰散落的螺纹,十分密集。
萧良果断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抹在螺纹上面。
也许血量过少,那些螺纹许久都没有动静。
雨妞凑了过来:“它快死了。”
“你们在干嘛?”
萧良睁眼说瞎话:“尝试也许能为它疗个伤。”
雨妞抬头看他:“你是兽医?”
“不是、”
“但他是。”
萧良指向了宋子鹤。
雨妞始终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波动。
她看向宋子鹤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你是兽医?”
宋子鹤显然明白雨妞的意思,怕不是把他当做人畜不分的庸医。
“别理他,他只会乱讲话。”
萧良笑而不语,没有反驳。
他这次将自己的手掌划破,鲜血定点洒在鲸鱼的身上。
宋子鹤看到他深刻的伤痕,让他别费力气了,省点血液。
但耳边却传来了咕叽的声音。
声音甚至越来越密集,听起来令人牙酸。
萧良曾经听过群鸟的声音,数不清的鸟挂在树梢上,叽叽喳喳。
那声音已经超过悦耳的范畴,而是吵闹,就像是魔鬼的尖叫,叫人难以接受。
此时鲸鱼体内也发出属于海洋“群鸟”的声音,咕叽咕叽咕叽,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破皮而出。
感觉不妙的宋子鹤带着雨妞往后倒退。
萧良站在原地,他举起手电筒照向面前的鲸鱼。
啵!
一声清脆破皮的声音响起,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如同种子破土发芽的土地,鲸鱼成了养育水蛭的温床。
各个角度,不同部位,手指长的水蛭从鲸鱼的皮肤钻出来,疯狂挣扎出来,把一节一节的身体拉长又紧缩,朝着萧良扭着过去。
啪啪啪。
那些爬出来的水蛭不断摔在地上。
身体滚满了沙子,像是包裹了一圈面包糠,但依旧朝着萧良涌动。
看到面前的这一幕,宋子鹤带着雨妞接连后退。
这条被冲上岸的鲸鱼,身体已经被水蛭占据。
它是因为求救而撞上了海岸,还是想要自杀已经不得而知。
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村里有人听到动静,举起火把往山下走来。
半山坡的火光如同展开的星河,与天边的繁星相呼应。
火光不断往海边靠近。
带头的人是村长,那个鱼眼睛,有些斜视的男人。
他们看到地上的水蛭就像是见了糖的蚂蚁,成矩阵状朝萧良涌动。
“你们在干嘛。”村长厉声问道。
雨妞刚想要说话,但萧良率先开口。
“鲸鱼冲上海边,我们听到了声音,就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看到脚底下蠕动的水蛭,面露嫌恶。
“海神发怒。”
村长突然说道。
“什么?”
“祂在催促我们赶紧将新娘的人选确定。”
村长环视面前的一伙人,表情带着严肃。
听到这话的村民眼神闪烁。
第二天,萧良被敲锣打鼓和鞭炮声吵醒,他爬出帐篷,看到天色未亮的山间,红轿在小路穿梭,有好几个出嫁的新娘,因为道路狭窄,花轿差点撞到一起。
萧良拉上宋子鹤去客栈,两人一直跟在迎亲队后面。
旁边雨妞也在,她背着背篓,去山上摘野菜。
今日有好几户人家嫁人。
赶在春日祭嫁出去,海神不会抢夺村民的新娘。
萧良出现在鱼湾客栈门口,发现鱼缸里的鱼竟然听到鞭炮声没反应。
旅店老板拉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嘴里吃着血肠。
一口咬下去,还能看到截面流动的血液。
“你没让人蒸熟?”萧良问。
“算了,将就吃。”
老板嫌用筷子有些慢,他直接抓在手里生啃,说话的时候,牙齿上也挂上了血丝。
萧良在老板低头的时候,看到他后颈处看到了一道红痕。
“你脖子怎么了?”
他直接伸手去指。
感受到萧良的靠近,旅店老板反应迅速,直接打掉了萧良的手。
他原本眯成缝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仿佛有乌云翻滚。
“别碰我。”
他低头继续吮吸血肠里的血块:“不过是蚊子咬的。”
“哦。”
萧良收回手,淡淡回答。
今日的任务依旧差不多,萧良和宋子鹤出门找卢春口中的光头小孩,顺便带上一个卢春的分身,方便指认。
小孩一般在海滩上玩耍。
三人因此下山。
因为今日村中有好几场婚姻喜事,到处摆上了红灯笼。
妇人用簸箕端着十多个菜碗穿梭在小路中。
今日卢家兄弟的任务就是混酒席。
观察这几场仓促婚事是否有异常。
走到海滩上,看到远处如同黑点的小人,被包围在中间的人好像有点熟悉。
“是雨妞。”
她背篓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被一双双赤脚无情践踏。
那群小孩手拉手围成一圈。
嘴里的话如同尖刺一样歹毒。
“上次春日祭你奶奶差点害死全村的人。”
“还是我爸爸还有哥哥把你姐姐抓回来的。”
“今天我邻居姐姐嫁人了。”
“没有人当春日祭的祭品,你要当新娘喽。”
“你奶奶瞎了是活该,哈哈哈!”
不论雨妞往那个方向跑,那伙小孩就迅速反方向冲,拉开和雨妞的距离,让她出不去,也无法近身。
最后,雨妞只是站在原地,让这些声音无限环绕在周身,而她只是捂住耳朵。